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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不当贵妃(四)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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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太师继续教女, 他又告诉顾然一些事情,

王家打算送入宫中的那名贵女只是庶女,另外王家与左相联姻, 论政治地位王家将以左相为首,而左相嫡女正是在裴家退出竞争后位之后, 家世最高的合适人选。21ggd

换而言之抛石引玉,牺牲一个只能为妃嫔的庶女, 以争取一国之母的位置。

在此其中, 王家必然得到了很多好处。而左相家则能试图将苏玉秋从未来皇后的位置上来拉下来。即便苏家最后牺牲了苏母, 苏玉秋也会留下很大的污点,随时都能被人攻讦。

顾然不禁感叹, 在原身的记忆里,皇帝为立后之事与朝臣百官拉锯了半载之久,最后终于磨得所有人同意封苏氏为正宫皇后, 裴兰昭屈居贵妃之位,而这半年多里也并未生出什么波折来。

主要还是有裴太师镇着,没人敢作妖什么。

而裴夫人也不好做什么, 一是自以为是囊中之物, 二来太过明显, 只有裴氏女与苏玉秋争夺皇后之位, 若是出了什么事, 一看就知道是裴家动的手。

对比为攻击苏氏而设下毒计逼死苏母,裴母是直接谋害已是皇后的苏氏。不知道是该说裴母太大胆, 还是不够阴险。

这次裴家置身事外,京中的争斗风波不休。

什么时候能停, 就看宫中的那位皇帝陛下如何抉择了。

重华宫,

在知晓苏母已然在京兆府认罪后, 苏玉秋就软倒在椅子上了,宫人连忙去搀扶着她,另外去请太医。

从初闻消息时她就猜到了,以苏母愚蠢无知的性子,定是能做得出来这事的,但仍然抱有一丝希望。

如今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皇帝李景翎听闻重华宫传太医,抛下众臣赶来,苏玉秋一见到皇帝,连忙伏地殷切哀求道,“臣妾请求陛下,饶我母亲一命吧。”即便苏母再自私蠢钝又无知,但那毕竟是她的生身母亲。

李景翎眼中尽是痛色和不忍,叹了一身,将爱妻扶起来,“玉秋,不是朕不想救岳母。”

尽管再不忍心伤害苏玉秋,李景翎还是不得不告诉她,“若是岳母不死,你的皇后之位就保不住了。”

这句话对苏玉秋来说如同锤子重重敲击在她心口,令她大受打击摇摇欲坠。

所以是因为她么,是她害死了她的生母。

以苏母所犯伤人之罪,依照大周律法自然是罪不至死,但关键就是未来的皇后绝不能有一个有罪的母亲,就在朝堂之上,还有众多官员向他施加压力,要个交待,宣称生母如此恶毒,其女如何能担任一国之母的位置。

不仅如此还要求将苏氏逐出皇宫,永不再见。

所以皇帝很清楚,为了苏玉秋,苏母也必须死。只有她死了,苏玉秋的名声才能得到弥补。

就在皇帝李景翎在重华宫陪着苏玉秋时,得到他暗示的苏家人已经开始动手了。皇帝不可能亲自干让岳母自尽的事,传出去也是个污点,他只需要派内侍给苏家传个话,道明其中的利害,苏家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尚在狱中的苏母,见到苏家人还以为是来接她出去,满心欢喜。

直到这一刻,她也没有意识到这个将死之局。她始终相信自己是未来皇后的生母,皇帝的岳母,便是犯了错也没什么,她的好女儿和皇帝女婿肯定会保住她的。

殊不知正是这个身份要了她的性命。

在李景翎被拥立为新帝之前,苏家人仅是较为富庶体面的平民人家,又怎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甚至要亲手送自己的发妻/母亲上黄泉路,他们连拿着毒酒和白绫的手都在不停颤抖。

但是见识过了京城的光鲜亮丽,尝过成为皇亲国戚的富贵荣华后,他们又怎么可能舍得放弃。他们在心里头也在怨恨着苏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害了苏玉秋也害了他们。

“母亲,为了皇后娘娘,您就上路吧。”苏玉秋的哥哥悲声求道。

苏母拼命挣扎最后是死不瞑目被灌下毒酒的。

………

苏玉秋仍然不放弃想要保住母亲的性命,但这个案子已然引得朝野关注,上上下下无数双眼睛关注着,哪怕皇帝想找死囚替身代苏母而死都不可能。

京兆府那边很快有人来禀报苏母暴毙于狱中的事,苏家也挂上了白布白幡为苏母服丧。

在听到母亲已死的消息那一刻,苏玉秋的脸色瞬间惨白,一口心头血当即喷了出去,整个人都晕厥了过去。

醒来时见到榻前面带愧疚之色的李景翎,再想到母亲因她而死,苏玉秋不禁潸然泪下,“我只求陛下一件事。”

她甚至没有再用臣妾自称。

想到太医说苏夫人大受打击,心神受创,李景翎心里更加愧疚,所以连忙道,“你尽管说。”

便是追封苏母或是为苏家加官进爵,他也会尽力答应满足的。

却不料苏玉秋柔弱中带着刚强,斩钉截铁道,“请陛下让苏家回乡守孝,十年之内都不准踏入京城。”

李景翎听见她的话,愣住了,“你确定要如此。”

“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求。”苏玉秋摇了摇头,悲痛到恍惚道,“京城非易居之地,他们不该留在这。”

苏家人因为她而飞黄腾达,成为皇亲国戚,但也因为她成为京城勋贵世家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一次死的是她的母亲,那下一次呢,是她的兄弟还是她的父亲。

苏玉秋宁愿他们回乡做个富家翁,也好过丧命于此,让她再经受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

李景翎明白了她的意思,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叹道,“好,朕答应你。”

苏母之死终于令这件事结束争议,落下了帷幕。

哪怕谁都知道是皇帝为了保住苏氏,才会有苏母暴毙的结果,但也没人会傻得指出来让皇帝难堪,连京兆府都已经了结此案,

裴夫人听闻这事,倒是觉得心中畅快,而且过了这么些时日,她因为女儿失去皇后之位的怒气也平息了许多,最重要的是,其他人可不会像苏母那样没眼色,那些想要获得裴太师支持的勋贵世家,依旧会捧着敬着她。

有裴太师在,裴家始终不会倒。

之前因为裴太师主动谦让皇后之位,依附于他的官员利益集团里,也不乏有些非议声。

但裴太师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毫不留情地处置了一批集团里某些蠢蠢欲动的官员,成功达到了震慑人心的目的。

至于那些自以为送女入宫成为外戚有机会上位的势力,起码也要在后宫里也要混上十年积蓄实力,才可能有资格跟他掰一掰手腕,现在还不被裴太师放在眼里。

经此一事,皇帝李景翎也算是经历了真正的毒打,已然醒悟了,他要是再不快刀斩乱麻,只怕下一个死的人就是苏玉秋了。

他才继位不到半年,连后宫都未完全掌控,不知道这宫里潜藏着多少危险,也许连御前和重华宫的宫人都是某个勋贵世家的探子。虽然下手很冒险,但带来利益的却很大。

害死一个尚无名分的后宫女眷和害死皇后国母,可是天壤之别的代价。

他曾以为只有裴太师给他带来莫大的压力,却想不到其他人的野心一旦被激起来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

但现在想要立苏玉秋为后,尤其是她因为生母而名声有污,也就更加艰难了。为此李景翎只能被迫让出更多的利益,比如后宫高位皆被世家大族之女所占据,又比如原本想发展的属于自己的朝中势力也暂停了下来。

皇后之争终于尘埃落定,苏玉秋被封为正宫皇后,行册封大礼之后便是真正的一国之母了。

但李景翎还没高兴两天,便有御史奏议,苏皇后德行有损且需守母孝,最好出宫前往大静安寺修行为国祈福一年。

李景翎差点没气死,但苏玉秋却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

大静安寺乃皇家寺庙,但却是帝王驾崩后,无子妃嫔前往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的地方。而且这会正逢各家官员世族之女入宫,待苏皇后清修一年回来后,只怕后宫权柄早就被瓜分殆尽了。

最终皇帝还是无奈地送苏氏去大静安寺,同时又派了不少宫人随行保护。

顾然听闻此事,倒是不觉得意外,看似结果一样,但实则和原身记忆相比改变了太多。原本只在苏玉秋和裴兰昭之间抉择时,皇帝李景翎凭借着不愿妥协始终拉锯的手段,让群臣和宗室知道了他是怎样一位皇帝。

而最后成功封苏氏为后,也令天下士人、百姓认识到这位新君不忘糟糠之妻,重视情谊,由此建立了第一步的帝王声望。

这次却不一样了,不说裴太师谦让皇后之位,先抢了一波美名风头。

后有苏母浅薄无知自作聪明,落入他人毒计陷阱中,哪怕人已经死了,也给苏玉秋留下了污点,天下人也只会认为苏氏德行有亏,对坚持立其为后的新帝也印象不佳。

这才有了李景翎无奈妥协送发妻去寺庙修行祈福的结果。

恐怕这位皇帝也将面对比上辈子更艰难的局面,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

………

虽然感慨颇多,但这一点也不妨碍顾然从中发了笔横财。说的就是那笔压注苏玉秋为后的赌金,她心情甚好地向云容问道,“云容,算一算我们赚了多少钱。”

“各大赌坊压注苏氏的赔率有大有小,但最低的也是一赔二十二,最高的有一赔三十六……”

算完这笔之后,云容看顾然的眼神跟看神仙都没两样了,想不到自家小娘子居然真的压中了,哪怕全部折算成金子,少说也有近十万两金子,大周一州县每年上交的赋税也没有这么多。

顾然微一挑眉,看来这京城果真富庶。

也不知道赌坊拿不拿得出来,顾然嘱咐道,“隔七日去一家赌坊,总要留点时间给他们准备,记得向管家要些人手带上随行。”

一来么当然是搬银两,二来就是怕赌坊眼红贪心想吞了这笔钱。

这事反正在裴父那里过了明路,顾然也可以再说上一声。就在顾然去书房找裴父时,路过回廊处,正好看见管事支使着仆人在抬几个大箱子,里面似乎是堆满了文章纸墨。

顾然好奇问道,“这些是什么?”

“回禀小姐,这些是外面的书生学子递来府上的行卷。”

管家对顾然甚是恭敬,也解释了一下其中缘由,明年便是恩科之年,来京的士子举人不少,在应试前向官员显贵等知名之士行卷此乃惯例,以图得到青睐赞赏而科场平顺。以裴太师的地位和威望,每逢此时都能收到堆积如山的士子行卷。

顾然又问道,“父亲都会一一赏阅么?”

管家犹豫了一下道,“太师平日忙于朝政国事,无暇理会其他。”

也就是说这些箱子多是送到库房去落灰不见天日的下场。换成不用心的仆从,说不定都当柴火扔进厨房烧了。

“等一下先别动,我有事问问父亲。”

顾然心思微动,她想起曾在茶楼里遇到的那位疑似未来首辅谢远臣的举子,听其话语似乎有意投递文章到太师府,说不定就在这些文章之中。

待见到裴父后,顾然先是说赌坊压注的事,哪怕听到具体惊人的数目,裴父眉头都未动一下,他可是一句话就能调动国库的人,还不至于被这点银钱吓到。

他认可女儿推断出苏氏会当上皇后这一点,只有赌坊压注么,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如裴太师这等上位者,是不在意的。

“既然是你压对了注,那这笔钱自然归你所有,无需记入公账,也不用让府里其他人知道。”不然传出去了不知会被说什么样子。

搞定赌金这件事后,顾然又提起那些外面士子投递的行卷,眉眼弯弯问道,“父亲,我能不能看一下这些文章行卷?”

这更是小事一桩,裴父随口便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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