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那只修长如玉的手转瞬间便化为了一只利爪——那分明不是人类会有的手, 指甲尖锐锋利又坚硬,甚至能直接洞穿大乘期修者的身体!
姬不夜反应也极快,瞬间便提剑砍向那只利爪。
却不想, 那利爪之坚硬简直超乎他的想象, 问月剑颤了颤, 甚至出现了裂痕!
这青年到底是什么所化?!
便是顶级妖兽也不一定能伤他至此!
然青年却并未给他思考的时间, 不过是瞬息,下一击便已经袭来。两人瞬时又打在了一起。
此时, 他们都已经身负重伤。
可让姬不夜难以置信的是,那青年速度非但不减分毫, 甚至越来越快, 那种拼命的打法能把人逼得窒息。
便是姬不夜, 也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倒不是他打不过青年, 按照武力, 两人可以说是旗鼓相当。但他心有顾忌,而那青年却似不要命, 如此一来,最后的结果无非是两败俱伤, 或者他死!
被洞穿的肚腹传来剧烈的疼痛。
这样的伤虽不能直接要了他的命,却已经严重限制了姬不夜的行动。
而他对面的青年身上也好不了多少, 他的利爪虽然厉害,但是身上却出乎意料的脆弱, 数个回合下来, 已然像是个血人了。
“噗——!”
尖利的爪子擦着姬不夜的背部而过, 又在上面留下了深深地伤痕。当然,在利爪划过他背部的同时,问月剑也又洞穿了青年的另一边肩膀!
姬不夜倏然落在地上, 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青年也与他一般,唇角的血像是流不尽似的,他本就冷白的脸色此时早已变成了失血过多的惨白。
淡色的唇瓣被鲜血染红,为那张纯良的脸增添了一抹妖丽。
他舔了舔自己的唇,毫不停留,再次攻了过来。那攻击又快又猛,一击接着一击,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时刻。
姬不夜眼眸锐利冰冷,抵挡间,终是忍不住道:“你是想与本尊同归于尽吗?!”
那青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勾了勾唇角,
攻击却是更猛了。
见此,姬不夜便知他们今日是不可能善了了。
若是他拼尽全力,两人怕是真的只有同归于尽这一个结果了。
但不可以。
他还不能死!
身体已经快要超越了负荷,魔气在丹田里窜来窜去,若是再这般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能与剑尊同归于尽,倒也算是个归宿。”这时,那青年终于开口了,只是话里却有着浓浓的讥诮,“不过啊,龙某不喜欢呢。”
“我更想要的结果是,你死,我活。”
电光火石之间,那青年的另一只手竟也化为了利爪。
而他本来死灰笼罩的眼睛却忽然变了颜色——一双如野兽一般的凶恶的金色眼睛在黑夜里显得尤其可怕冷锐。
“你是……龙?”
姬不夜蓦然睁大了眼睛。
不,不可能!
真龙早已绝世,这世间的灵气早已存不下龙了!
而回应他的是两道银白的光。
铿——!
两人齐齐后退了数米。
可下一刻,白衣青年便又快速地攻了过去。
他就像是不会累一般,在这一刻,只是一件战斗的工具!
那一瞬间,姬不夜的眼前不由得闪现了裴姝的脸,他猛然握紧了手中的剑,终于下定了决心。
被压制的修为在一息间爆发了出来。
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直至大乘期!
这一刻,再也由不得他。
他终究还是恢复了大乘期的修为。
霎时,风云变幻。
天空倏然间乌云密布,云雷集聚,这是人间界的规则之力。
砰砰砰!
大乘期修士的力量便是在修仙界也是顶端,在人间界更是可以直接被成为神。便是那青年再厉害,在大乘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之下,也绝无反抗之力。
不知何时,忽然下起了暴雨。
雷声轰然炸响,骇人的闪电更是一刻不停。
白衣青年身体被击飞出去,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地落在了地上。而与此同时,恢复了修为的姬不夜也只觉一股重压深深
的压在了他身上。
他想重新压制修为,可规则之力已然锁定了他,怎会还让他钻空子。
下一瞬,一道雷电直直击在了他的身上。
而上空,天空忽然出现了一个大洞,里面冒出了一股极其强大的吸力。即便姬不夜已经用尽全力在抵抗,可是他终究还不是仙。
那白衣剑修满面颓然,终是被吸进了那大洞中。
不过是眨眼间,便再也没了踪影。
人间界再也没有他的气息了。
天上的暴雨还在下着,躺在地上的白衣青年望着已然空无一人的天空,缓缓扯开了唇角,笑了。
让姬不夜滚回修仙界,这便是申屠凛此次的目的。
他如今是人族的身体,虽然不知为甚,竟然能使出龙族的一些能力,但他终究不是龙。虽然能半龙化,但仅凭这点力量便想要了修仙界第一人的命,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所以,从一开始,申屠凛便没想过能杀了姬不夜。
当然,若是全力以赴,也不是不能杀掉姬不夜。
可那时,怕是他自己也活不了了。
若是回到刚到人间界的的时候,申屠凛绝不会有半刻犹豫。
死便死了,反正他也没想活。
可如今。
——他却忽然不想死了。
而想必,那位问月剑尊怕是也不想死——可他若是想活,只凭筑基期的修为可做不到。除非他想要与他同归于尽,否则,便只有一个法子。
那便是恢复修为。
而修为一旦超过金丹期,便会瞬间被人间界的规则之力锁定。那时,便是大乘期修士也逃不过规则之力的惩罚。
将会被卷进空间乱流,扔出人间界。
一切,都如他所想。
在他的步步紧逼之下,姬不夜不得不恢复了大乘期的修为。
“暂时结束了吧……”
他仰躺在地上,大滴大滴的雨落在他的身上,砸在他的脸上,很快便侵透了他的衣裳,侵透了他整具身体。
申屠凛努力的睁着已经褪去了金色的眼睛,目光所及依然是一片黑暗。
身
体似乎变得越来越冷了。
他动了动手,想要站起来,可是方才的奋力一拼已然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此刻,不说爬起来,他甚至连手臂也抬不起来了。
两边的肩膀都被问月剑刺穿,鲜血混着雨水,早已染红了一片。
“……终于要死了吗?”
身体里的血似乎要流尽了。
他曾无数次濒临死亡过,他记得死亡的味道——冰冷无情、让人窒息。
就比如他现在。
眼睛生疼,喉咙干涩发疼,身体在一点点的变得僵冷,直到不久后,彻底成为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青年的白衣早已染红了。
他的脸上也满是星星点点的血迹,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他努力的睁大了眼睛,像是想最后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可他却忘了——
他如今,是个瞎子啊。
他扯了扯唇角,似乎是想要笑一下。
可只是刚一动,便牵扯了身上的伤口,竟是连笑的力量似乎也没了。
“这样……也好。”
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闭上了双眼,静等着死亡的来临。死亡,本就是他的结局,如今他多活了一些日子,已经……
“若是被小豆芽看见你这番模样,他定然会哭鼻子的。”
恍惚间,耳边传来了女子熟悉的声音。依然是清冽平淡的,可却似又带了一丝无奈,就在他的头顶上清晰的响起。
“……小豆芽?”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个胖乎乎的小身影,正掐着腰,涨红了一张小胖脸,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雨声还在,可不知何时,却没有一滴雨再滴在他的身上了。
青年惨白的脸上怔了怔,然后,再次用力的睁开了眼睛,依然是一片黑暗,可却又与之前不同了。
——黑暗中,有一团金光在闪耀着。
那么亮,那么亮,亮得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龙公子。”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了他的脸,为他擦去了脸上的雨水和血迹,耳边传来了一声叹息。
是裴姝的声音。
“不要死。”她在他
耳边这样说道,“小豆芽会伤心的。”
是吗?
他死了,难道不应该是普天同庆吗?怎会还有人会为他伤心?
他忍不住朝那团金光伸出了手,然而,伸到一半,他却又停了下来,泛白的手指微微蜷缩,随即竟是又生了退缩之意。
他想收回来。
可手刚缓缓落下去,却忽然被人抓住了。
下一瞬,手上被人用力一拽,他的身体便被拉了起来,然后落在了一个温暖却又纤瘦的背上。
“龙公子,不要死。”
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他似乎又听到了这句话。
申屠凛是在一阵哭声中醒来的。
“啊啊啊啊……裴姝,他醒了!龙凛醒了!”他刚一睁开眼,那哭声忽然停了,随即,一声尖叫在耳边响起,差点没刺穿了他的耳膜。
那尖叫声充满了稚嫩,明显是孩子的声音。
申屠凛微微愣了片刻,才张着嘴问了句,“小豆芽?”刚一出声,他便觉得喉间剧痛,每说一个字,便犹如被刀割一般,疼痛无比。
“哼!你还记得我啊!”床榻忽然向下沉了沉,是一团重物坐在了上面,“你这个混蛋,不是说好了休息的吗?你骗人!”
小豆芽愤怒的控诉着!
可那小奶音里除了愤怒,分明已经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大声骂道:“龙凛,你这个大骗子!”
说好的休息,可等他醒来,看到的却是浑身染血、差点就死掉了的人。天知道,当时小豆芽吓成了什么样。
他当然不是怕死人。
作为魔族,他见过了不知道多少死人或者死魔,他只是……只是怕看见自己身边人的尸体。
听着小豆芽一刻不停的愤怒数落,申屠凛终于回过神来了。
胸口处,心脏还在砰砰砰的跳动中。
耳边是小胖子鲜活有力的声音,那团圆滚滚的金光是那么的耀眼,一切都那么真实,却又虚幻。
所以,他又一次活了下来了?
“喂,还愣着干什么?”正这时,一
只软乎乎的小肉手在他的脸上拍了拍,哼哼唧唧的道,“喝水!你不是要喝水吗?”
原来他昏迷的时候喃喃的说着要喝水。
但是他没醒来时,小豆芽怎么喂他,也喂不进去。如今他醒了,倒是能自己喝了。
申屠凛本能地张开嘴,一股清冽甘甜的温水便进入了他的嘴里,缓缓流入了他的喉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
“哼,身上还疼不疼?!”喂完了水,小豆芽边又开口了,只语气还是不好,“饿不饿?”
明明是关心的话,却偏偏要用凶巴巴的语气说。
不知怎的,那一刻,尊贵无比的魔尊非但没有生气,甚至还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竟是笑了。
“你还好意思笑!”岂料,这抹笑却是再次激怒了被吓坏了的小魔。小豆芽都要气炸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大夫都说了,你身上的血都快流干了!”
都到这种时候了,这大骗子怎么还有脸笑!
小豆芽气呼呼的鼓起了腮帮子,眼泪忽然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恰时,房门被打开了,是听到了动静的裴姝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
“龙凛,你是个大骗子,大坏蛋!本大人再也不要理你了!我不要你这个仆人了!”吼完这句话,小孩握紧拳头,转身便像是一阵旋风一般跑了出去。
还能听到他又加重了很多的鼻音。
“……他哭了?”
床上的青年怔了怔,唇角再也没了笑意。
“当然。”裴姝端着药走了过来,闻言,淡声道,“你都快死了,他哭不是很正常吗?你昏迷了三天了,他就哭了好几场,眼睛都是肿的呢。”
申屠凛愣住。
“龙公子,喝药了。”
裴姝瞧了那怔愣的青年的一眼,把药递给了他。
申屠凛接过,浓浓的药味儿冲进了鼻间,这是凡间才有的药。
“你放心,对症的。”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裴姝解释道,“这药方子可是县里最好的大夫给开的。我带你回来的那天,你都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还是那大夫开了药,这才留下了你的
命。”
说来奇怪也不奇怪。
他这伤明明是灵器所伤,人间界的凡药应是没有多大作用的,但他这身体又是凡人之躯。但凡换个人,此时早就死了百八十次了,可他偏偏活了下来。
所以,这凡药能治好他的伤,似乎也不奇怪了。
“不过,你能活下来,也是因为你的求生意志。”正这时,清冽的女声又响了起来,在小小的屋子里极其的清晰,“大夫说,若不是你想活,便是神医在世,也救不了你的。”
“……你说,我想活?”
“自然。”女子的声音很是理所当然,“难道这世间还有人不想活吗?若是你不想活,就凭我们几个,怎么可能从阎王手中抢回你?”
“原来如此……”申屠凛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笑时牵动了身上的伤,带起一阵强烈的疼痛,可便是如此,他的笑声也没停,“原来,我想活啊。”
他忽然一口喝干了碗里的药。
那苦涩的滋味瞬间便侵满了他的口腔,他的肚腹,直至他身体的每一处。
“好了,龙公子既然醒了,那便来算算我们的账吧。”
裴姝拿过青年手中的空碗,慢条斯理的道,“这次为了给你治伤,我们的钱已经花完了,所以,龙公子,你该怎么还?”
不等他回答,裴姝便补充道:“你已经卖身给了小豆芽,按照规定,短期内,你是卖不了第二次的。”
申屠凛:“……”
凡间的药能有多贵?
最多不过几百上千两银子。
若是能用这些银子买一个魔尊,怕是没人不愿意。可他现在,不是魔尊申屠凛,而是……
“龙公子,你说,这笔债,你该怎么还?”
对啊,他现在不是魔尊,而只是一个身无分文,还欠了一屁股债的落魄少爷龙凛。
“裴姑娘想要我怎么还?”他的声音里已然带上了连自己都未发现的笑意,“只要龙某能做到,但凭你吩咐。”
裴姝瞧着他,瞧了许久。
屋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两人淡淡的呼吸声。
不知怎的,这一刻,他竟
然莫名生了些紧张。
紧张?
堂堂魔尊连生死都不怕,又在紧张些什么?
“那便哄好小豆芽吧。”也不知过了多久,同样带着淡淡笑意的女声终于再次响起,“这一次,可是气坏了他呢。”
龙凛怔住。
“龙公子,小豆芽还是小孩子,你是个大人,可不能再让小孩为你伤心了。”她轻叹着,话里满是不赞同,“小孩子伤心多了,可是会长不高的。”
那语气分明与哄小豆芽时别无两样。
龙凛仰着头,看着那团金光。
不知为甚,这一刻,他忽然很想看一看裴姝的表情。
他轻咳了一声,忍不住问道:“裴姑娘便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他如今既然还活着,那么那晚便不是他的幻觉,确实是裴姝来了,并把他带了回来,救了他。
可若是如此,她就没有疑惑吗?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又为什么能与姬不夜打成平手?又为什么受了那么重的伤也没死?
“龙公子想说吗?”
裴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如此反问道。
龙凛抿了抿唇。
一时间,没有回答。
见此,裴姝的笑声更浓了一些,不疾不徐地道:“你看,你如今既然不想说,我问了岂不是也是白问?”
不等他回答,她便笑着道:“所以,有什么好问的?等你想说了,便是我不问,你也会告诉我。”
“你不怕我会伤了你……还有小豆芽吗?或者,你就不担心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吗?”那双无神的眼睛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可此刻却睁得大大的,眨也不眨的望着那青衣女子。
回应他的是一声淡淡的轻笑声。
“说起来,我还欠着龙公子一句话。”
她忽然说了一句这般有些莫名奇妙的话。
“……什么话?”龙凛本能地问道。
“谢谢你。”
她坐在了床榻边,弯腰,轻声对他说出了这三个字。
明明是这世间最最最平常的三个字,可却让床上的青年在一瞬间空白了面色,心脏像
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咚咚咚的跳得越来越快。
“谢谢你帮我赶走了他。”女子的声音很轻很柔,说完,极低的叹息了一声,“虽然那是教导我的师尊,可其实,我真的不想再见他。”
这话,她从未说出来过。
但是无论是小豆芽,还是……相识不久的龙凛却都看了出来。
“现在,我很开心。”
龙凛的身体到底不似常人,受了这般重的伤,若是普通人,至少得在床上躺个半年以上。龙凛却只养了半个月,身上的伤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已不影响行动了。
在云宁县又停了几天,直到小豆芽都待腻了,两大一小终于再次上路了。
只是这一次,却没有马了。
——裴姝之前对龙凛说得那话可不是假的,为了给龙凛买药,他们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所以没法子,他们再也养不起这两匹马了。
卖马时,小豆芽可舍不得了。
可没办法,这一文钱难死英雄汉,他们如今一贫如洗,若是不卖马,怕是连自己都养不起了。
“小红小白,再见。”
小豆芽念念不舍的与两个马朋友道别。
听着小孩鼻音都加重了,作为导致这次家庭破产的罪魁祸首,龙凛那颗坚硬的心都忍不住生了一些愧疚。
“待有钱了,你想买多少马就买多少!”他这般哄着小孩。
可惜,小豆芽一点儿也不领情,闻言,甚至还哼了一声,明明白白的表达了自己的不屑,“得了吧,就你这病秧子,我看你这一辈子也富不起来!”
说罢,他理都不想再理那青年,抬起小短腿便朝前走。
明显是还在生着气呢。
“龙公子,别灰心,我相信你可以的。”裴姝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送上了毫无诚意的安慰,“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说起来,他们这一次确实挺惨。
不但空了荷包、没了马,便连裴姝的剑都没了。
万灵剑彻底成了碎片,裴姝只好把它收进了包袱里,却是再也用不上了,只能这般空手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