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三月初十, 立春之日,沈兴兵变失败,数十条重罪被挖了出来, 圣上亲下旨意,抄家、没收房屋及田产, 囚沈氏家眷于思过台, 等候后续审判。
树倒猢狲散,场风波闹了足足三日, 才终于尘埃落定。沈婵因为是嫁出去的女儿, 又有晋世子庇佑着, 才幸免于难。
场沈兴与皇后的较量中,最终以皇后大获全胜而告终。
而太子, 虽同样卷在场风波中, 却从未正面动手, 只算是个隔岸观火者。
争斗过后, 阿弗再次回到了东宫。
那日她一时冲动答应了赵槃的一年之约,此刻尘埃落定, 却有些后悔。
赵槃并没有给她后悔的机会,一早便将金印、宝册送了过来, 连同她的房室也被搬去了正殿。
除此之外, 东宫的收支账本、下人名册、田产庄子也一应送了过来,供新任太子妃随时查阅
有了太子妃的头衔, 阿弗便成了东宫正经八百的女主人,再不能当甩手掌柜的。
她要参与贵女之间的宴会, 要入宫拜见皇后,事事都要操心,事事都要撑起门面来。
阿弗略微有些头痛。
她坐在书房里一本一本地翻着账本, 正当疲惫时,猛然间发现一灰白长册子与众不同——上面记着太子每日留宿的档案。
阿弗顿时心神一凛。
册子都有两个大拇指那么厚了,想来赵槃临宠过不少美人。
除了她,赵槃在外面……还有多少外室?
阿弗心脏砰砰直跳,小心翼翼地翻开那册子。
然内容却令人大为失望,除了零零星星的几个自己的名字外,大部分纸张都是空的。
……
不会吧?
她不相信那男人那么清心寡欲。
阿弗陷入片刻失神中。她刚要翻页,但见一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捻住了纸张。
“看什么呢?”
阿弗猛地打了个寒噤,对上男子一双浓似深潭的眼睛。
赵槃略略倾着身子,正半倚在桌边,若有若无地扫着桌上的东西。
“啊,”阿
弗手心一冷,“殿下?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刚开始翻开它的时候。”
阿弗脸上顿时晕开了大片大片的红,试图解释,“殿下,你别误会。”
唔,她要怎么解释,她好像没法解释,她就是想窥探一下他的秘密……
赵槃轻轻踱步,“太子妃好认真,一下午都看完么多账本了。”
阿弗脸上的红潮还没退下去,她抿了抿嘴,强行镇定下来,“殿下,你下朝了?沈兴谋逆的事情怎么样了?”
赵槃刮了刮她小巧的下巴,“秘密。”
阿弗一愣。
他勾勾手指,又说,“你附耳过来,我可以悄悄告诉你。”
阿弗脸色有些不豫。
秘密?他之前在木屋跟她谈论件事时明明很欢快呢。
她半信半疑地附耳过去,却听赵槃在耳边低语,“……我在外面没女人,真的。”
那语调沾了丝莫名的缱绻之意,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垂上,叫她浑身发毛。
幸好阿弗嘴里没含着水,不然一定一口喷出来。
她一把推开他,提高了声音,“殿下!我不是问件事!”
赵槃却扣住她的腰,不让她再走。他浅笑着,“你还不信吗?”
“放开我。”阿弗唇瓣颤动,“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赵槃把她圈死在很小的范围里,依旧没有放过她的意思,“那怎么行,你是太子妃,关心些事是应该的。”
又说,“有朝一日,真要有别的女人登堂入室,你还得拿出太子妃的派头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赶走。”
阿弗浑身不适,撇过头去,缄默不言。
“我不管。”她撂下一句话。
她自己之前还是无依无靠的小外室,才刚做了一日的太子妃,焉有那个闲情逸致去管他有没有女人。
她翻那些档案纯属是因为好奇好嘛……一年之后,她跟赵槃一拍两散,赵槃有多少女人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赵槃神色微微深沉,“好,不管就不管。不过……”他话锋一转,“我娶你当太子妃就是为了占地
用的,你要是不好好给我管着后宅,叫那些我不喜欢的女人趁虚而入了,咱们的约定也作废了。”
他唇间带着冰寒的笑意,手腕略一使劲儿,不轻不重地钳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那么,我会困着你,困你一辈子。”
阿弗倒吸了口冷气。
好可怕。
也要毁约,那也要毁约,她就没见过么不讲道理的人。
他的意思应该是他不喜欢乱七八糟的女人,所以她不能私自帮他纳妾?否则就是不守约?
阿弗叹了口气,“好吧,我记住了。”
受制于人,真是没有办法。
赵槃缓缓点点头,摩挲着阿弗的发,“嗯。开窍了。”
用过晚膳之后,赵槃要点灯在书房处理朝政。阿弗也在旁边支了一张小桌子,继续看下午没看完的名册和账本。
从前都是她给他红袖添香,如今世道变了,她也成了那握笔杆子的人。
在其位谋其政句话,从前不觉得,现在阿弗却深有体会。手中握着的权利越大,身处的位置越高,她也就相应地……越累。
赵槃在批阅文书时板正腰直,一丝不苟,坐两个时辰也不曾乱动一下。
阿弗却不行,她看了一会儿那密密麻麻的账本,就觉得眼睛好酸,好痛。
她打了个哈欠,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枚蜜饯放在嘴里。
赵槃瞥了眼她,淡淡道,“阿弗,不要在书房乱吃东西。”
阿弗差点噎住。吃东西也不行吗?
他明明也吃过啊,上次她给他做了长寿面和鲜花饼,他照样在书房吃了。
阿弗小声嘟囔,“你管不着。”
说好了她当半个女主人呢?怎么连吃东西的权利也没有。
赵槃停笔,抬眼,“嗯?”
阿弗敛起神色,怕他又要拿一年之约威胁她,“是,殿下。”
赵槃随手指了指身旁的软塌,“坐过来。”
阿弗只得依言放下蜜饯,走了过去,只听他又道,“躺着。”
躺着?阿弗浑身一颤。
软塌不大不小,正好搁下她整个人。
微亮的烛光洒在她身上,光
线朦胧,正好令人产生点旖旎的思绪。
他今日为什么要在里……不过好像在哪里也没什么区别。
阿弗紧紧夹着手臂躺了上去,眉睫轻轻颤抖,支支吾吾地说,“殿下,我今日有点不太舒服,你可以轻点吗?”
赵槃正欲蘸墨的笔微微一滞,随即便觉得好笑。
他见她困了,便叫她躺在那里休息休息,顺便给她描幅丹青,不想她也能误会。
赵槃缓缓地跟她解释,“阿弗,在书房不能。”斟酌着又补充一句,“如果你想要,咱们回去可以。”
阿弗猛然愕在当场,脸更红得发烫,自尊心一时被泄了个干净。
他没那个意思?她……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不是……!”她话说得断断续续,“我、我没有……”
赵槃见姑娘难为情的样子,犹如白莲蘸雨,那样的真情流露无一丝做作之意,比怎样刻意讨好都更让人心中悦然。
他握了笔,低声对她道,“好了,快躺下吧。”
阿弗懊恼地躺了下来,赵槃叫她找个舒服的姿势摆着,她便木讷地摆了。
书房里落针可闻,只有时不时宣纸传来沙沙声。空气越是安静,阿弗越是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
也……太丢人了吧?
她是个脸皮薄的人,怎么就偏偏遇上种天大的误会……她最近怎么老是误会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槃道了句画好了,才把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出来。
阿弗低着头走过去,连靠赵槃太近都不敢。
只是远远瞥着那画,画中的人儿用墨浓淡相宜,混合着轻透的水彩,只瞥一眼,便知道是好看的。
她唯唯诺诺道,“我没那么好看。殿下的画工也忒好了。”
赵槃莞尔,把姑娘揽进怀里,揉着她的脑袋。
他低沉着对她说,“其实你用不着害羞,你什么样儿,我都中意。”
那独属于他的淡香又把阿弗给包围,阿弗把脸深深埋在他的衣襟儿里,两只眼睛紧闭着,尽力把心里那些羞赧的念头给甩掉。
……他都中意?
她从小一个人长大,没听过样哄人的话。
赵槃从前对她横眉冷目,也从没说过样哄人的话。
可他一旦说了,杀伤力无穷。
阿弗随口接了个话头,好让自己不至于太尴尬,“你别再提那件事了。要不……我以后也给你画一幅吧,算是赔罪了。”
赵槃托起她的脸颊,开玩笑似地问,“真的?”
阿弗轻轻点点头。
赵槃在她额上落下炙热的一吻,定定说,“好,我等着。”
……
回寝殿之时,太医院的人找上赵槃,阿弗见状,便知趣地先回来了。
待阿弗走了,赵槃才问,“怎么样?”
太医答道,“回太子殿下,臣已去细细品验过,太子妃之前用的热泉中,果真是含有大量有伤妇人肌理的药性的,长久沾染,会使得女子不易有子。”
赵槃沉默。半晌,他沉声问,“能否补救?”
太医道,“本来也无甚解法。但前日殿下带回来的那野毛雕,实为温身补气的好药引,臣几日多加钻研,或许可以研制出一张方子来。”
“你要尽力。”赵槃神色有些冷,“不管怎样,给孤把人治好。”
……
正寝殿铺着厚厚的地毯,层层叠叠的薄纱帘幕垂着,床榻上的枕头和缎被也是软而丝滑的,一坐上去就会往里陷一大块。
银筝给阿弗送来了药膏,“太子妃,是太子殿下要换的药。”
阿弗淡淡嗯了声,叫她放下了。
银筝应了,帮她又吹灭了两支蜡烛。
屋内光线一度更加暗淡,月光也透不进来。
赵槃过了半晌才推门而入,见她竟没独自早睡,不由得略有几分讶意。
“等我?”
阿弗浑身不自在,指了指桌上的东西,“银筝要我给你上药。”
赵槃随意挥挥手,“不妨事。不必上了。”
阿弗道,“要不还是上吧?”
那日她亲眼看见那么一大片荆棘尖刺刺进了他的后背。流了许多血,不每日换药应是不行的。
阿弗垂眸,
给自己又找了个理由,“不给你上药,将来你又要说我个太子妃做得不称职了。”
赵槃眼中微起了波澜。
他若有所思地道,“其实,不会。”
阿弗叫他坐了过来,轻轻地褪下他的衣衫。顿时,一片紫红斑驳的伤痕露了出来。
阿弗把凉凉的药膏敷在伤口上,触碰他肌肤的一刹那,手指也跟着凉凉的……她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上药上得慢吞吞。
“阿弗。”赵槃蓦地握住她的手心,“不太疼。可以快些。”
“哦。”她弱弱低语道,“我以前没……碰过别人。”
赵槃喉结微动。
她是故意的吧……么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撞出他心里好大一片涟漪。
他回过头瞥着阿弗清透的眉眼,“那以后也不碰。行吗?”
不碰?
阿弗下意识扬了扬眉。她怎么感觉他话中有话呢。
“不一定……”她想起她不能说谎,便只好将心里话委婉地说了出来,“咱们分开之后,如果我遇见喜欢的,可能……还是要嫁人的。”
赵槃听她么说,费了点力气才把想强留住她的念头压住。
嫁人?
他难以想象她转身嫁给别人的样子。
赵槃空落落地张了张嘴,想对她说,阿弗,别对我那么残忍。
可是话又说不出口。
他答应了一年之后会放她走的。她总不能一生都孤身一人吧?
缄默半晌,赵槃终是换了一套更隐晦的措辞。
“你还要嫁别人啊,”他略略沉重,“那人应该挺苦恼的。娶了你种惹祸精,没准会早生华发。”
阿弗皱了皱眉,低笑,“殿下,你不应该庆幸吗?你不必早生华发了。”
赵槃眼神迷离,随着她低笑一声。
庆幸吗?应该不是。
但他也说不清那股朦胧模糊的情感是什么,又痛,用痒,又如鸩酒入喉,却甘之如饴。
大抵是……羡慕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2 20:27:58~2021-07-23 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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