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学、学姐…”
蓝姗姗将行李翻了个底朝天:“我、我带了祛暑药。”
风红缨说了声谢谢, 背唐初夏来到台下通风口。
“哎哟,哎哟,这娃咋啦?”
戏台子下还没走的老人吓了一跳, 抄起扇子给唐初夏扇风。
“热着啦?走走走,去我家,我家有电扇。”
“谢谢奶奶。”
“谢啥子谢,要喊人来背吗?”
“不用不用, 我背得动她。”
喝了祛暑药的唐初夏悠悠醒来。
风红缨将吱呀呀转的老式电风扇摆动键按停, 只对着唐初夏一个人吹。
“舒服点没?”
唐初夏惨白着脸,摇头:“红缨,我肚子疼。”
钱萍打来井水,拧干毛巾擦唐初夏火热的身子。
“你这是热伤了,来,换身干衣裳。”
穿好短袖短裤, 唐初夏蜷缩成虾躺在凉席上环抱着自己。
“很疼吗?”风红缨低下头问。
唐初夏无言点头。
钱萍急得在屋里来回走:“这可怎么办?药吃了都不管用, 算了算了, 我还是去镇上喊医生过来看看吧…”
老人从外边探头拦住钱萍。
“去镇上远着嘞, 回来天都黑咯,等大夫过来,这娃肚子疼恐怕都好了, 还有, 咱们这喊大夫上门可不便宜哟…”
钱萍焦心的嘴角起火泡。
开唱第一天就闹出了事, 接下来的两个月怎么办?
“刮痧吧。”
风红缨将电风扇的风微微偏开,对钱萍道:“我家里人教我的,热天中暑可以试试刮痧,就刮这儿——”
指了指自己鼻梁上方。
钱萍只知道后背刮痧,在两只眼睛中间的位置刮痧她从未见过。
老人笑了:“行的行的, 你这娃咋知道这法子?我们老一辈收庄稼累了,就揪自个那里,揪红了就舒坦了。”
风红缨咧嘴:“对,揪红就舒坦了。”
既然是散暑的土方子,钱萍觉得可以一试。
“待会可能会越来越疼。”
风红缨手一下又一下的揪,对歪在那没力气的唐初夏道:“咬咬牙,揪出痧来就好了。”
这法子是状元爹教给她的,军营经常有人中暑肚疼,脱衣裳刮痧太繁琐不现实,她写信到京城求助,状元爹便说了这个法子。
唐初夏舔了舔干巴巴的嘴角:“耗跷的苦我都抗过来了,刮痧——”
话还没说完,唐初夏就疼得脑瓜子嗡嗡叫。
刮了三五分钟,唐初夏连连摆手:“不行了,不行了,我感觉我山根那块皮都没了。”
风红缨收手,此刻唐初夏鼻梁上方落有一条小拇指长的红印,印记很深,深能见血。
“好好躺着休息休息。”风红缨嘱咐,“别对着风扇吹。”
出了门,风红缨头发丝都在冒热气。
钱萍打来井水,招呼演出人员:“大家都过来洗把脸吧,人都快热馊了。”
洗完脸,学生们无精打采地坐在青苔石上乘凉。
“钱主任,明天我们不会还要顶着烈日唱戏吧?”
“不是吧,这也太折磨人了。”
“唱一场就中暑两个,我们是公益演出!再这样下去,我们命都要搭进去。”
“早知道我也学大一那个学妹回家算了…”
“嘘,学妹没走…”
说话声静了静,挨着风红缨坐着的蓝姗姗略有些坐立不安,刚想低下头装鹌鹑,风红缨一个警告目光横扫过来。
蓝姗姗下意识的挺直胸膛。
【叮——
【恭喜宿主,贺喜宿主,春风化雨,良工心苦,恭喜宿主获得‘桃李满天下’教授盾牌两枚。
软技能:良师益友,伴你左右,亲爱的京剧人,弘扬国粹的道路上你不孤单,累了请朝后看看吧,一直都有人在默默地追随你。】
风红缨一头雾水:“??”
“教授盾牌?从蓝姗姗身上获得的?”
系统:【对。】
风红缨耐人寻味地睨着身旁的小姑娘。
不是吧,这孩子一口一口学姐喊着,实则心里将她看成了钱主任那样式的老师?
蓝姗姗被盯看着头皮发麻:“学姐,我脸上难不成沾了脏东西?”
“没有。”
风红缨悠悠道:“没有脏东西。”
不过有圣光,崇拜她的圣光,这小丫头够‘表里不一’的哈…
蓝姗姗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自己刚才偷瞄学姐被发现了呢。
呜呜呜,她要向学姐看齐!
-
钱萍将队伍里几个男生喊上 ,问风红缨:“小风,你的物资寄得是永泉村吴大有家吗?要不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吴大有是永泉村的村长,这些年外界捐款,捐物资都是走村里,由在任的村长负责分发给老人和留守儿童。
“对,是吴大有。”
风红缨道:“我一共寄了两回,一次是去年冬天,寄了249件棉袄,第二次是期末考试结束的时候,东西比第一次要多,都是夏季避暑用的一些物件,两次总计四万五千多块钱。”
说着,她就去翻双肩包。
从风妈那拿来的邮集她没卖,后面几张空页被她用来夹收据。
两张收据并两份快递单拿给钱萍看。
钱萍看过后眉头拧的更紧。
其实她手上也有收据,去年艺术团从国外演出回来后带了不少玩具,这些玩具在正月的时候都寄到了这儿。
一想到这些玩具可能像风红缨的两批物资一样凭空消失,钱萍心不由咯噔一下。
“大姐,问您个事。”
钱萍找到这家的老人,老人叫吴翠花,今年快七十,人瞧着挺健朗,几个子女常年在外打工,家里就老人和一个孙女。
“啥事?”老人道。
钱萍指了指屋里的老旧电扇:“大姐,村里没给您换一台新电扇吗?”
老人连连摆手:“电扇又不便宜,谁会菩萨下凡给我家换电扇?”
钱萍握紧拳头,又问玩具和棉袄的事。
老人说:“棉袄倒是有,正月村里搞抽签,我家没抽到,玩具…玩具被晓晓她弟弟带走了。”
也就是说,这两样物资落实了。
现在就缺风红缨第二批寄得那三万块的东西。
团里有人道:“会不会快递还没到?这边发个快递都不包邮,快递从北京过来至少要七八天。”
钱萍觉得有可能是快递还没运过来。
风红缨从屋里出来,听了这顿说辞,风红缨没有像钱萍等人将心放回肚子。
“奶奶,棉袄抽签是老人去抽,还是每个人都能抽呀?”
吴翠花:“都抽——”
吴翠花的小孙女晓晓大声道:“几千个人抽呢!我跟奶没抽到。”
“都抽?!”
钱萍右眼跳个停:“总的两百来件,几千人抽签,这怎么分的过来?”
蓝姗姗小小声插嘴:“学姐捐助的不是老人吗?这几个村子的老人难道有上千个?”
在众人面前说完这段话,蓝姗姗感觉周身的勇气都耗尽了,说完就缩到了风红缨身后。
风红缨暗自摇头,不过蓝姗姗敢于在大家面前说话就已经比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要好很多了。
胖嘟嘟的晓晓同学放下作业本:“没有几千人的!学校老师经常让我们写家庭住址,我家是村里最后一家,号码是65号。”
钱萍算了下:“这边戈壁拢共6个村子,就算一个村子70户人家,也才400来户,一家两个老人,乘以2,800个老人…”
换句话说,棉袄没落实到老人身上,要抽也该是800个老人抽,怎么可能上升到几千人。
风红缨冷笑:“老师,看来我们得去找村长问个明白了。”
-
一行人来得村长吴大有家,吴大有先是打哈哈,说吴翠花和晓晓记错了,并没有几千人抽棉袄。
“我咋能骗你们嘛,棉袄的的确确发给村里老人了。”
吴大有抽了根烟,嘚吧道:“你们这些城里人呐,还是太天真了,翠花老太她没抽到衣裳,她肯定是因为心里不舒服才跟你们胡说八道…”
风红缨和钱萍互换了个眼神。
“棉袄抽签分发到各家的名单有吗?”
吴大有抖了抖烟灰:“没,当场谁抽到了就直接领一件走,那天人多,吵得我脑壳疼,我忘了去记名单。”
风红缨又问:“玩具呢?我们京剧系寄过来的玩具是给留守儿童的,为什么晓晓没有?”
吴大有抬起眼皮,沉下嗓子:“咋?你们怀疑我私吞啦?我是那种人嘛我?我当了十年村长,我敢拍着胸脯说,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的事!一件都没有。”
风红缨顺着话下:“对不住,我不是怀疑您,我是看晓晓没玩具,所以才好奇问问。”
“她没有能怪谁?怪她爹,怪她妈。”
吴大有猛吸一口,吞云吐雾道:“她身上有病,她爸妈又偏心眼,村里发给她的玩具都被她两个弟弟带到城里去了。”
晓晓小时候生了场大病,常年要吃药,激素过剩导致身体发胖。
吴家父母直接将晓晓丢给年迈的吴奶奶,他们则带着两个小儿子到城里打工。
艺术团捐赠的玩具都被吴家两个儿子抢个精光。
从吴大有家出来,一行人心事重重。
永泉村现在多半都是老人+留守儿童的组合,年轻人在外边打工,到了年底才会回来。
风红缨,唐初夏,蓝姗姗三人借助在吴翠花家,其余的人打散住在其他老人家里。
推开门,晓晓笑吟吟地给三人端上晾好的凉白开。
望着懂事乖巧的晓晓,风红缨心里很不是滋味。
-
戈壁摊昼夜温差大,是典型的暖温带荒漠气候,到了夜里,白天短袖短裤的风红缨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吴翠花拿出火炉放到院中,昨儿村里杀猪家家户户都分到了一些肉,想着风红缨和蓝姗姗没吃到杀猪宴,吴翠花便切了一大盘子烤来给几人吃。
吃着香喷喷的肉,钱萍突然过来通知三人。
“饱吹饿唱,你们注意着点,别吃太多,九点钟,咱们在大榕树下集合。”
要开第二场戏了。
按计划,今晚还要唱《穆柯寨》,考虑到唐初夏的身体,钱萍决定换人,这一场由风红缨上。
唱得是经典曲目《白蛇传》。
晚上天气凉爽,来大榕树下听戏的人比白天要多很多。
吴翠花和一帮老姐妹围坐在一块,钱萍看到人群中有熟悉的老人,立马带着即将上场的风红缨和蓝姗姗过来。
“老姐姐,这是我教得两个学生,待会啊,由她俩唱戏给你们听。”
居中的老人是村中唯一的一个百岁老人。
一晃十年过去了,当年坐在黄土屋前拍照的一群老人走的只剩眼前这位百岁老人。
风红缨拉着蓝姗姗凑近了喊:“太奶奶好。”
百岁老人咧着无牙的嘴,笑呵呵的。
“好好好。”
骨瘦如柴的手摸摸风红缨,自顾自地说:“长得真俊,唱啥子戏呀?”
“《白蛇传》。”
老人听不清:“啥?”
风红缨铆足了劲,大声道:“太奶奶,我们唱《白蛇传》!”
老人这回听清楚了:“这个好,我也会唱呢…”
后面的话老人一直在嘀咕,风红缨没听清。
钱萍解释:“十年前,老姐姐比现在硬朗,村里的老人都喜欢围着她转,属她唱戏唱得最好,《白蛇传》的词还是我教她的呢,老人家到今天还记得。”
风红缨半蹲在身细细聆听,老人瘪瘪的嘴一张一合。
“雨过天晴湖山如洗……”1
老人哼唱的是京剧《白蛇传》中‘游湖’选段。
台下不时有人端着板凳抱着瓜子过来,说话声接连不断,然而老人一点都不受周围的打扰,直直望着戏台子。
风红缨在视频中见过太多痴迷戏剧的爱好者,她们是真的将京剧奉为圭臬,视是一生的珍宝。
百岁老人唱罢,非要钱萍坐她身旁。
“你咋不早点来唱戏呢,你看看,跟你学唱戏的就剩我一个人了…”
钱萍叹了口气,解释说自己工作忙。
老人应该没听到,抬起干瘦的手揉揉浑浊的老眼。
换好行头的风红缨一出来就看到老人坐那抽噎哭,哭逝去的好朋友,哭曾经一起学戏的旧时光。
抖了抖长袖,风红缨缓步来老人身后。
“三妹你可还记得?”老人问帮她擦泪的钱萍。
钱萍笑了笑:“记得,她喜欢唱青蛇,我们当年回北京的时候,是您和三妹搭台唱白蛇传给我们送行的。”
老人吸吸鼻子:“她五年前没的,摔了一跤,脑子摔坏了,儿子不给治,我就让她去我家住,反正都是等死的人,我陪她一起等。”
钱萍红了眼眶,这事她并不知情,去了北京后,她跟这边的老人们几乎断了联系。
有联系也是通过村长捐赠一些物资。
“说来也是稀奇,三妹脑子摔坏后 ,连我这个老太婆都不认得了,竟然还记得你教她唱得戏,临到死还歪在我怀里唱…”
钱萍哭得更大声了。
后来回京的路上,钱萍告诉风红缨。
“三妹年轻的时候是村里的一枝花,平时最爱唱戏,七几年闹那事,三妹被人举报到了大队长那,大队长带着人翻箱倒柜的搜,她压在箱底的戏服全被公社的人拿去裹稻草人插在田埂上驱鸟。”
“三妹性子火辣,她不甘心,半夜悄摸的跑到田埂将戏服扒拉了下来,这下坏了,三妹被绑起来进行批斗,每天上工干重活不算,中午日头最高的时候,她还要扛着戏服稻草人去田埂上驱鸟,这一扛,就扛了好几年…”
“从那以后,三妹再也没有唱过戏,直到咱们艺术团来到这,三妹才鼓起勇气跟我学唱戏…”
风红缨默默握住百岁老人的手,问钱萍:“三太奶奶最喜欢白蛇哪一段呀?”
“游湖。”钱萍抹开眼泪,“我教她最多的就是游湖中的青蛇。”
风红缨看了眼尾随而来的蓝姗姗。
“姗姗,游湖选段行吗?”
按照计划,青蛇该由唐初夏来,这不唐初夏病了吗,蓝姗姗又主动请缨,钱萍只好答应让蓝姗姗试试。
蓝姗姗往学校交得录音作业完成的相当优秀,钱萍唯一担心的是蓝姗姗上台前退缩。
“行吗?”钱萍追问了句。
蓝姗姗已经换了青蛇的头面,乌黑的铜钱头坠着一排亮晶晶的钗子,耳旁的红蓝花将小姑娘的脸衬得越发娇媚可人。
风红缨灼灼地望着蓝姗姗。
蓝姗姗双手交叠,怀中抱着道具雨伞,抿唇没说话。
风红缨目光往下看,青色的戏服下,小姑娘两条腿哆嗦不休。
“没什么好怕的。”
风红缨摁住蓝姗姗的肩膀,柔声道:“既然选择走唱戏这条路,那就要克服心中的恐惧知道吗?”
说着,风红缨手指向身后一排排仰头翘等开唱的村民。
“他们好这口,所以才来捧咱们的场子,咱们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你临场走了,钱老师可不得重新安排人?到时候化妆,换衣要浪费不少时间,戏不等人的规矩你该清楚的,人走茶凉,到头来咱们唱给谁听?”
一番苦头婆心的劝说后,蓝姗姗终于抬起了头,似是下定了决心。
学着青蛇的模样扭了个腰,蓝姗姗举起未撑开的伞,小碎步般往台上挪去,边走边回头做出单山膀手位,冲风红缨招手:“来来来——”
换上戏曲腔的蓝姗姗恍若换了一个人。
风红缨笑了,一挥衣袖漫步走上戏台后方。
戏台之上,早有身披蓑衣的船夫做着撑船的动作,除了白蛇,青蛇,还有许仙。
四人齐齐亮相后,底下数百名村民立马鼓掌。
梆子二胡一拉,不管是懂戏的,还是过来看热闹的,均歇了聊天和嗑瓜子的动静,大家昂着脑袋,一瞬不瞬地看着戏台。
出场的蓝姗姗打扮俏丽,活泼地沿着舞台走了两圈后,按掌合十以示青蛇内心的欢悦。
见到湖中撑船的船夫,蓝姗姗扬唇一笑,手中捏着的红帕子绕了一圈手法,随后对着舞台后方不停招手。
风红缨走上台立到蓝姗姗身边,两姐妹站在舞台中央顿了下亮相,底下又是一阵掌声。
蓝姗姗终不负风红缨的期望。
起初两人对白,蓝姗姗有些紧张,演到船上时,蓝姗姗明显比刚上场时要稳不少。
到底是从小唱戏的人,真功夫是有的。
这边,风红缨微抬水袖过胸,另一只手牵住水袖的尾部往前轻轻一推,启唇吟唱。
“雨过天晴湖山如洗…”
要么说唱戏的要一个好嗓子,即便是科技发达的年代,很多京剧人上台依旧没有别麦克风,用的是自己的纯嗓子。
蟋蟀蝈蝈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下,台上戏曲一字一字的唱着,歌声盘旋在大榕树上空。
声音细腻悠扬,余妙绕梁。
【恭喜宿主
支线任务正在进行中:戏曲之梦,薪火相传
当年任务进展:505
获得描述:山村公益演出,《白蛇传》选段打分92,获得3进展】
见任务进度超过了一半,风红缨开心的不得了。
对系统道:“记得帮我缓存下视频,等我有空我要看。”
系统:【好的。】
-
这边,百岁老人搓了搓眼角沁出的泪花 ,风红缨等人唱到高潮时,老人忽而颤颤巍巍的要拄着拐杖起来。
“阿萍,我好像看到三妹了——”
钱萍指着蓝姗姗,配合道:“对对对 ,是三妹,穿青色衣裳的就是三妹。”
钱萍从吴翠花那打听到了一些事,得知百岁老人在村里看到穿青衣的女人就喊三妹后,钱萍实在不忍纠正老人。
一曲唱完,钱萍找到蓝姗姗。
“姗姗,先别卸妆。”
蓝姗姗正在接受风红缨的夸赞,小姑娘这会子要是长了尾巴,早就翘到了天上。
“钱老师,怎么了?”
蓝姗姗脸上笑容来不及收,待看到钱萍身后跟着的男男女女,蓝姗姗的笑容顿时僵在那。
风红缨将这一变化看在眼里,拉了拉蓝姗姗的手,快语道:“呼气,吸气,别怕,村民不是豺狼,听我的,挺胸,抬头!”
说完风红缨就站到了一旁。
蓝姗姗定了定神,当钱萍领着男男女女到她跟前时,蓝姗姗扬起一抹笑。
笑容虽有点僵,但比从前一遇到人就缩着肩膀的蓝姗姗要落落大方。
“这是香茶太奶奶的曾孙子孙女。”钱萍介绍。
一男一女冲蓝姗姗和风红缨点头:“你们好。”
风红缨故意将说话的机会交给蓝姗姗,蓝姗姗硬着头皮问:“找我有事吗?”
女的叫常繁,男的叫常简。
常繁开门见山:“姗姗同学,我们想求你每天抽空去我家陪陪我太婆婆行吗?她今晚听了戏后,就一直说看到了三婆婆,我猜她把你认成了三婆婆。”
蓝姗姗愣了。
风红缨和钱萍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常繁常简感激不尽的走出院子。
“谢谢,谢谢,谢谢你们。”
常繁握着蓝姗姗的手不放,又对钱萍道:“真的太感谢你们了,我还记得您,十年前我十一二岁,那时候我也是留守儿童,您当时带着一群城里人来我们这免费唱戏,我们一帮孩子高兴坏了。”
常繁也在北京上大学,这次放暑假之所以没留在北京打暑假工,是因为香茶太婆婆身子骨越来越不好,得需要人照顾。
他们为了哄香茶太婆婆开心,买了电视,连了宽带,将最新的京剧片子放给香茶太婆婆听。
太婆婆总是摆手:“这人不真哦。”
在太婆婆的印象里,唱戏的戏台子应该离她几步远,而不是隔着冷冰冰的电视。
常繁知道,太婆婆想早些年挑着唱戏的头面在各个村子游走的戏班子了。
可现在哪里能找到这样的戏班子?压根就没有。
然而就在常繁决定放弃寻找时,村长开会说北京有所大学京剧系的学生要来几个村子唱戏,还是免费的。
常繁立马将好消息告诉给了香茶太婆婆。
太婆婆老了,健忘的很,可唯独一听这事,太婆婆龇着无牙的嘴,笑着一脸开心。
“对,就是她们,我们约好的。”
太婆婆拄着拐杖来到屋脚:“就在这,我跟你三婆婆,还有城里来的唱戏小姑娘们在这拍得照片,我还以为她们食言了呢,没想到她们还记得我这个老婆子。”
回忆结束,常繁对钱萍笑了笑。
“我记得小时候您带着队伍走后,太婆婆和三婆婆一帮老人还哭了呢,说舍不得你们这些优秀的京剧人,后来,她们天天在大榕树下排您教给她们的戏,你们没来之前,她们会的也就那一两场戏,你们走后,她们会的可多了!”
顿了顿,常繁有些愧疚:“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在外边忙着挣钱,没时间陪,老人家又都不会用手机,每天的消遣就是靠听戏,磁带坏了不会修,那就自己学着唱,你唱一句我唱一句消遣时光,说句真心话,戏曲更像是她们的子孙后代,每人都围着它们转。”
钱萍叹了口气。
常繁姐弟两走后,蓝姗姗跟着去了,接下来的暑期实践中,蓝姗姗每晚都会扮做青蛇去香茶太婆婆家唱一曲。
在太婆婆眼里,蓝姗姗俨然成了自己的三妹。
她的三妹真好看,唱得也好听。
京剧艺术先锋代表蓝姗姗后来接受采访时说道:“我人生中最该感谢的人有两个,一个是红缨学姐,她对我来说,亦师亦友,是她鞭策我勇敢地站到了舞台之上,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
记者:“那第二个呢?”
“香茶太婆婆。”
“谁?是唱京剧的前辈吗?”
“她是个京剧票友。”
记者笑笑:“爱听京剧的婆婆?”
蓝姗姗抿嘴:“票友可不是一般爱听戏的哦,她们还会唱,香茶太婆婆和她的一帮老姐妹就是这样的存在。”
“我最擅长的《白蛇传》,很大程度上是受了香茶太婆婆的影响,那个暑假,我每天都去她那唱戏…练胆又练功。”
记者:“票友还能指导您唱戏?”
蓝姗姗:“为什么不能?香茶太婆婆这种几十年戏曲经验的票友有时候并不输给台上的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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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姗姗去香茶太婆婆家的第三天,风红缨寄来的第二批物资来了。
当风红缨这个正主提出由她来分配物资时,村长吴大有脸色讪讪。
吴大有搓着手难堪地问:“你这娃难不成不相信我这个村长,以为我私吞?”
风红缨笑着摇头:“没有。”
她倒没有怀疑吴大有私吞,而是觉得吴大做事不仔细。
就好比艺术团寄来的京剧娃娃玩具,留言写得清清楚楚,这批京剧玩具送得对象是留守儿童,吴大有倒好,压根就不看留言。
这片戈壁滩一共有6个村子800来户,每家每户都能拿到电风扇不现实。
风红缨尽量将物资平均分摊下来,过程中多多照顾晓晓和吴翠花这样的祖孙组合。
有了宽敞的遮阳棚,一行人终于不用在烈日下暴晒唱戏。
遮阳棚底下的戏台子在六个村子里轮流开唱,一月后,她们在六个村子走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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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风红缨躺在凉席上吹风。
唐初夏重重松了口气。
“红缨,姗姗,等我回了北京,我要歇半个月都不唱戏…太累了,天天都唱,那些村民听没听厌我不知道,反正现在谁也不能再让我上台唱《锁麟囊》,谁要我唱我跟谁急,我真的是…唱吐了。”
天天到香茶太婆婆跟前报道的蓝姗姗说话声音比之前要大。
“我也是,我现在闭眼是《白蛇传》,睁眼也是《白蛇传》,初夏学姐,我应该比你还严重,我是听啥都觉得像《白蛇传》。”
风红缨噗嗤一笑。
“那完蛋了,我和初夏还打算等这边结束了去杭州西湖逛一圈呢,看来不能约你了。”
“红缨学姐,你别在我面前说西湖这个字眼!!”
蓝蓝姗佯装痛苦的样子捂住脑袋:“我现在听不得这些!”
风红缨哈哈大笑。
“红缨,你确定结束了还要出去旅游?”唐初夏眨眨眼。
风红缨:“为什么不?”
她五套房的租金到手了,现在的她,是个大富婆!
这个世界的任务她已经完成了一半,等进度拉到100,她就会离开这儿,原身不能死而复生接替这具身子,那她的钱怎么办?
难道要被恶心人的风爸风妈继承去?
如其这样,她还不如及时行乐。
唐初夏龇着大白牙:“还旅游?你忘了昨天你直播的时候粉丝怎么说你的吗?你现在不是风红缨了可知道?你现在叫风黑缨。”
风红缨:“……”
她不就是防晒工作没做好,晒黑了个度嘛。
没事,唱戏的时候化浓妆,穿得严实,压根就看不出来她晒黑了。
-
八月十号,晒至烫脚的戈壁摊上站满了人。
钱萍挥手:“回去吧,不用送了——”
村民只当没听到,继续扛着学生们的行李箱行走在黄沙漫天的窄小山路上。
行李箱里装满了村民的谢意,各种山货应有尽有。
风红缨不是没带行李箱嘛,村长就往风红缨的双肩包以及那只‘大妈买菜用的’单肩包里塞。
望着两个鼓鼓的大包里装着的瓜果,风红缨笑了。
有时候这些廉价包包的作用并不比亏掉的奢侈品牌包包差劲。
看,几十块的包里装满了吃食,盛得都是淳朴村民对她们的感谢,是心意。
坐上三轮车,她们就真的要分开了。
村民站在路口不停招手,吴家的晓晓抱着风红缨送给她的京剧泥人追了老远,边哭边追。
多年后,永泉村走出了一位闻名国际的蜡像师。
总有人问晓晓:“晓晓,名人蜡像馆中很多蜡像都由你做主位操刀,你能说说你最满意的是哪一位名人的蜡像吗?”
胖嘟嘟的晓晓不怕得罪人,直言道:“目前令我最满意的蜡像我还没做出来,等她接到名人蜡像馆的邀约,我一定要做出一个完美的蜡像给她看。”
记者:“哦?能告诉我们这人是谁吗?”
晓晓嘘了声:“暂时保密,但我能透露一点,她的蜡像有朝一日一定会陈列在名人蜡像馆。”
-
许是分别的气氛太过浓重,上苍都为之落泪吧。
三轮车驶出戈壁滩来到小镇上时,天上飘起细雨。
不止风红缨她们欢呼不止,当地的居民一个个敲锣打鼓出来庆祝,在一片笑语中,她们坐上了前往火车站的大巴。
戈壁摊上,香茶太婆婆在常繁常简姐弟俩的搀扶下走上高地,老人嘀咕了一句:“三妹走了…”
常繁:“太婆婆,三婆婆明年会再来看你的。”
蓝姗姗和她约好了,明年暑假还会来。
老人摇头:“这次该换我这个老婆子去见三妹咯。”
常繁愣了下。
老人拄着拐杖步步往家里走,嘴里含糊不清的唱着:“雨过天晴…湖山如洗…”
回到家,老人需抱着风红缨和蓝姗姗留下的白蛇青蛇的两套戏服才能入睡。
这一抱就是一年。
第二年暑假到来之前 ,老人永远的闭上了眼。
常繁后来跟风红缨说:“你和姗姗送给她的那两套戏服都被摸出了浆…”
可见老人有多喜欢,有多想曾经一起在大榕树下唱戏的三妹…
她们姐妹俩终于团聚了。
-
听到香茶太婆婆逝世的噩耗,蓝姗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风红缨喉咙哽了下,好久才平复心情。
给常繁打了个电话,安慰了几句后,两人这才说起正事。
常繁:“你放心,你是因为信任我才将‘少年京剧行’的公益事业交给我打理,我不会叫你失望的。”
风红缨:“辛苦你了。”
常繁:“为公益事业奋斗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谈不上辛苦,要说辛苦,属你们这些在前方拉赞助的京剧人辛苦。”
去年从戈壁滩回来后,风红缨被网友质疑开直播消费京剧。
风红缨直接将物资派送的单子往网友脸上砸。
谁知,这些人不依不饶。
[这绝对是诈捐门!现在谁做好事一声不吭?]
[我也觉得有假,暑假你每晚都在直播,为什么当时你不说你已经将‘少年京剧行’直播拥有的所有受益都捐出去了?一般人到了捐助地,不都会拍几张和当地百姓的合照吗?你的呢?]
风红缨懒得和这些黑粉吵。
当时不说,是因为没人问,她就没想着去说。
现在既然有人怀疑她,她当然要解释,不能因为这些人的指责而停了直播。
当天,一组九宫格照片传上了微博,有收据,有照片,另有一则声明。
[从今日起,‘少年京剧行’直播获得的所有受益都将由北大xx系常繁同学代理进行公益活动,另,风红缨本人已向‘少年京剧行’公益活动单独捐赠十万用于永泉村挖井。]
常繁转发了此条微博,并添上了永泉村挖井施工的现场视频。
施工现场拉了一条视频,上面感谢的并不是风红缨,而是‘少年京剧行’。
看到这一幕,黑粉止步了。
也许这世上真的有人不图名不图利在默默的做好事。
经此一事,‘少年京剧行’账号粉丝一夜之间突破了三十万大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某短视频平台随手刷一个都是‘少年京剧行’直播截出去的视频。
网友们并没有出现视觉疲劳,只因这个账号下的视频不是一个人在播。
有男有女,今天有青衣小姐姐教你各种优雅的京剧姿势,明天则是白净小生…
账号背后的中戏京剧系x班全体学生私底下还拍了个换装视频,这个视频在短视频平台点击破了千万,好多网友都在用同一个bgm拍摄京剧换装视频。
京剧之美,正在慢慢走向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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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唐初夏捏着票进到宿舍。
苏流星抢过票一看:“嚯,这不是闻人大师的专场票吗?!你哪里搞的?我爷爷只弄到一张,都不带我!”
唐初夏:“是钱老师拿得内部票,我磨了好久才磨来四张,咱们一人一张,这周末晚上七点,国家剧院不见不散!”
崔玉和苏流星两个小姑娘拿着票又蹦又跳,就差在唐初夏脸上留啵啵印了。
雀跃声少了一个人。
唐初夏:“红缨人呢?”
苏流星叹气:“除了图书馆还能在哪?大家喊她论文精真的是一点水分都没掺,她现在已经从论文精进化成论文魔了…”
崔玉:“那能怎么办?谁叫上头又将她的论文给驳回来了?”
苏流星:“告诉你们哦,有小道消息说,国家最近在咱们系挑人给百年前的京剧前辈们做‘音配像’,红缨好像被选上了,但是吧——”
唐初夏:“但是什么?”
苏流星挠挠头:“上边要求红缨不要再写‘废除女旦跷功’的论文,因为论文不可能通过,如果红缨一味坚持写,那个名额估计会给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1“雨过天晴湖山如洗…”本文多次出现,标注下:出自京剧《白蛇传》选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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