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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瞳孔中的暗杀者(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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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空忽然蹿过一道闷雷打破了病房内的安静, 源辉月回过神,下意识扭头看向窗外。

松田阵平:“看起来要下雨了。”

他看着床上的人又将视线转过来,一晚上的休息并没有将她的脸色养好, 她唇上唯一一丝血色还是刚刚喝的那口热茶熏出来的, 从脸颊到脖颈依旧白得和病号服一色,也因而让那件衣服显得格外碍眼。

松田阵平皱眉站起身,从兜里摸出两颗昨晚来的路上揣进去的糖,“我去问问医生你情况怎么样,今天能不能出院。”

他垂下眸,自然地带过了刚刚的话题,一边随手把那两颗糖拆开, 一颗扔进了她手里的水杯, 一颗塞给她。源辉月仿佛回到了她刚从车祸中醒来的时候,十分好安排, 喝着水乖乖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 他们的谈话刚告一段落, 一阵热闹的嘈杂忽然从门口传来,紧接着病房的大门被一把推开。

“源姐姐,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我昨天担心死了!”

松田阵平只感觉一个身影“嗖”地一下就从他身旁经过, 鬼哭狼嚎地扑在了病床边上, 像只还在摇尾巴的狗狗。

没能拽住他的龙崎:“……”

比他慢了一步的柯南:“……”

小侦探瞪着这个人,小脸上明晃晃写着“这好像是我姐?”

“你来得正好。”

小孩正要紧跟着跑过去,松田阵平顺手伸出手拎住他的衣领,“我去找一趟忍足, 你陪着你姐姐, 她刚醒, 一会儿你记得盯着她吃早饭。”

“我想吃寿喜锅。”病床上的人忽然提出要求。

“大早上吃寿喜锅?”松田有些无语地转头,看着她似乎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一边在心底松了口气,一边果断拒绝了她这个不健康的提议,“医生说你昨天晚上受了刺激,早上最好吃点清淡的。”

被拒绝的大小姐有点不开心地扭头。

柯南乖乖把手里的打包盒往上提了提,“我们给姐姐带了粥。”

“那就行。”

松田往病床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哄一下,然后这才把场面让了出来,推门走出了病房。

直到离开病房前那条长长的走廊,四下无人,他终于把衣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屏幕上显示着正在通话中,他把扩音键关了,举起手机靠到耳边,一边继续往医生办公室方向走。

“听到了?她醒了,暂时没事,别担心……”

源辉月也算是这家医院的常客了,从她车祸出院之后,三不五时总要回来返个场。主治医生相当了解她不喜欢在医院多待的习惯,几乎是松田一找过去,他就了然地主动表示大小姐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老毛病晕血,再加上昨晚上遇到相似的场景受刺激了,要出院也随时可以。

松田阵平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又找了一趟辉月的发小,也是医院的负责人忍足侑士,和他聊了聊,再回病房时源辉月已经被弟弟盯着吃完早饭,连病号服都换了下去一副随时准备走人的样子——昨晚上沾了血的裙子基本已经废了,柯南从家里重新给她带了衣服。

离开之前他们去了一趟icu,佐藤警官躺在里头还处于昏迷状态,但医生说渡过危险的几率很大,这大概是这几天来唯一的好消息。

上午不知从哪儿吹了一阵风,送来了连天的乌云,天空阴沉沉地,连刚升起来的气温似乎也转凉了。不过医院一楼人来人往,人气带来的热气自成结界,一致把冷风送来的寒意屏蔽了出去。

松田阵平去停车场开车了,源辉月几人在一楼大厅等他。医院大楼大概是唯一一个人越多给人的感觉越压抑的地方,这天是个周末,等候区的长椅上熙熙攘攘填了不少人,大部分神色疲惫而漠然,要么在低头看手机,要么就是望着前方发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源辉月的视线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正要索然地收回去,忽然听到弟弟疑惑的声音。

“……他还在这里?”

她顺着他凝视的方向看去,从一群疲惫的病人和家属中央望见了一个黑色短发的少年。他正仰头望着大厅里悬挂在顶上的电视发呆,电视中正在播报新闻,佐藤警官昨晚遇袭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这已经是这个月来发生的第三起在职刑警被袭击案件,具警方判断极有可能是同一人所为,到目前为止案件暂时没有更多进展……”

屏幕上放出了两位受害人的黑白照片,虽然打了码,但熟悉的人依旧能够认出是谁。奈良泽真这会儿就正盯着电视上他父亲的照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和他父亲的感情很好吧?”冲田忽然说。

柯南:“奈良泽警官据说是人到中年才有了儿子,平日里的确对奈良泽君很用心。”

警察家庭常见丧偶式育儿,因为过于繁忙的工作,父亲这个角色在孩子的生活中几乎退化成了一个呆板的符号,只在吃饭时会出现,综合了“打呼噜的背影”、“暴躁的怒吼”和“给钱的提款机”,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个人。

但奈良泽警官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得来不易,年轻时的浮躁和轻率也都被岁月抚平了,在大多数糟糕案例中独树一帜。奈良泽真在学校的家长会,他和真的母亲参与的记录是一半一半,休假时间也经常陪着家庭出游,是个无可挑剔的好父亲。

“姐姐我过去一下。”留下这句话,柯南终究不太放心地朝着那个少年小跑而去。

源辉月目送着他离开,她记忆力其实挺不错,一眼就将坐在等候区的人认了出来,“奈良泽警官的儿子?伊吹说你们昨天晚上忽然从宴会厅跑了出去,就是去追他了?”

龙崎和冲田乖乖点头。

“怎么回事?”

“奈良泽君是去跟踪佐藤警官的。”龙崎解释,“昨天源姐姐你晕倒之后我和柯南去找他问了问,他说他父亲也就是奈良泽警官在袭击案件发生之前那段时间的确表现有些异常。好像压力很大的样子,书房的灯经常到深夜还亮着。他觉得他父亲似乎在调查什么,在袭击案发生之后,他在家里书房翻到了他父亲留下的笔记和资料。奈良泽警官的确在调查某桩案子,和他一起的还有芝警官和佐藤警官。”

源辉月:“他们不在同一个部门,私底下的行动?”

“对,”冲田接棒说,“奈良泽警官和芝警官还有佐藤警官据说一年前在同一位警部手下,奈良泽君还见过佐藤警官。他在发现这件事之后原本想要找到芝警官询问,然而还没来得及联系上他就发生了芝警官的枪击案件。他认为凶手应该也不会放过佐藤警官,所以才暗地里一直跟着她。”

“这样吗。”源辉月淡淡地说,看着弟弟坐到那位黑发少年身边和他搭上了话,“一个小孩子都猜出来的事情,不要告诉我你们对此没做任何防备。”

冲田冈一愣,然后才意识到后面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他回过头,终于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身后的人。

白鸟任三郎低低垂着眸,“我们也发现了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是佐藤警官,也对此做过预案。”

“然而还是被凶手得逞了。”

“……非常抱歉。”

他声音涩然,垂着脑袋站在原地,大概是一晚上没睡,脸色疲惫又苍白,像一道单薄缄默的影子。

两个少年被气氛影响,乖觉地闭上了嘴,看着源辉月在沉默了几秒之后抬起手。

白鸟和她有无言默契似的将带来的文件袋交到了她手里。

在她开始打开文件袋的卡扣时,他开始自觉讲解,“去年夏天,东都大学附属医院的仁野保医生的尸体在家中被人发现,当时现场有很多空酒瓶,后续尸检也证实死者在死前摄入过大量酒精,他死前握着手术刀,右侧颈动脉有一道两寸长的伤口,也是造成他失血过多死亡的原因。”

“第一发现人是仁野医生的妹妹仁野环,负责调查这个案件的是搜查一科的友成警部,奈良泽君、芝君还有佐三位警官当时都是他的部下,也参与了调查。但是在后续调查的过程中,友成警官因为心脏病突发而意外去世,后来这桩案件的结果被定性为一起自杀事件。前段时间我发现佐藤警官正常工作之余在私底下侦查什么东西,当时她说是在帮以前同事的忙,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是从那个时候起就重新启动了对这个案件的侦查。”

重新调出当年的案卷需要刑事部长签字,所以白鸟私底下带过来的是他们最近的调查结果,里面有奈良泽和芝两位刑警在警察手册里留下的纪录,以及当初那起仁野保案件的相关人员资料。

源辉月往后翻看,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听起来像是当年案件真正的凶手发现警方重启调查之后害怕真相揭露,所以才袭击了侦查案件的三位警官。”

白鸟:“这也是我们的推断之一。”

源辉月:“所以呢,既然你们特意将这件事瞒着我,当年的嫌疑人里头有什么警界的大人物?”

从她口里说出的“大人物”三个字无端带着些讽刺的意味,白鸟垂着头继续说,“仁野保医生死亡前几天曾经因为手术失误导致了一位病患的死亡,还因为这件事被病人家属控告。他的尸体被发现后,因为现场过于明显,而且死者也留下了忏悔的遗书,最开始警方也认为他是负疚自杀。但是发现尸体的仁野环小姐持不同意见,她说她的兄长是个丝毫不在意患者的人渣,根本不会为自己的失误感到愧疚,更不可能因此自杀。”

“后来警方得到消息仁野小姐在某处仓库和一位染着紫色头发的男人发生了争执,友成警官于是带着部下前去了那座仓库监视,他的心脏病就是那个时候忽然发作的。因为担心暴露他们的监视任务,当时友成警部拒绝了叫救护车,坚持自己打车前往医院,结果因此逝世。当时留下来的芝警官和奈良泽警官看到了据说和仁野小姐起争执的那个紫色头发的男人……”

白鸟顿了顿,还是轻声说出了对方的身份,“他的名字是小田切敏也。”

源辉月挑了挑眉,“小田切敏郎的儿子?”

“是。”

警视厅现任刑事部长是乡原政直,刑警出身,职业组的精英,在警视厅内也是个传奇人物,被赞誉为警察的榜样,真壁有希子所在的紧急审讯室就是由他一手创建。小田切敏郎只比他低一级,前途十分被看好,如果乡原部长调任或者升职,他将是下一任刑事部长的有力竞争人选。

白鸟:“除此之外,当初友成警部去世之后,他的儿子友成真似乎因此对当时作为友成警部部下的佐藤警官三人产生了怨恨,认为是因为他们当时没有帮忙叫救护车,才导致了友成警部的意外死亡。而且在昨天的宴会,根据在场其他人目击,友成真、小田切敏也以及仁野环三人全都出现在了宴会现场,所以目前警方的重点调查方向放在小田切敏也和友成真身上。”

源辉月终于一目十行地翻完了那沓资料,然后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地淡淡点了点头,只留下一句交代似的“我知道了。”

看了眼不远处还在和奈良泽真说话的弟弟,她把资料塞回文件袋,抬脚朝他们走去。

从头到尾保持着安静如鸡的冲田冈和龙崎冲着白鸟点了点头告别,一边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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