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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黑暗(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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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辉月都这样说了, 吉永自然是不再多问,乖觉答应下来。

之后她没有继续让吉永送,反正警视厅这地方她也熟。她离开了公安部的办公区域, 乘坐电梯刚下到一楼,意外在大厅里遇到了老熟人高木。

彼时青年刑警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走路没看路,源辉月的视线一路跟着他, 眼看着他就要直奔门口的玻璃大门和对方来一场亲密接触。在他当头撞到门上之前,她终于开口招呼了一声,“高木警官。”

高木一个急刹车, 迷茫回头, 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看到她后明显愣了一下,“源小姐,你怎么在这里?该不会是遇到了什么案件……”

他的神色几乎立即一变, 甚至还下意识在她身边找了找。

源辉月:“……别紧张,不是你们的案子。”

“啊?”

高木表情顿时变得纠结,似乎是想要松一口气,但又感觉对其他繁忙的同僚们不太地道。

“你刚刚在想什么, 差点撞到玻璃门了?”源辉月随口把话题岔开, “你们最近很忙?”

“啊?真的, 额,谢谢你提醒了源小姐……最近倒是不忙,我下班了。那个, 其实我是在想难得今天下班比较早要不要约佐藤警官去看电影……”

高木警官说着说着又有些结巴, 连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脸颊隐隐泛红。

源辉月观察着他的神情, 了然地长长“哦”了一声。

老实人高木被她“哦”得红得更明显了。

源辉月淡定鼓励他,“去吧,现在时间还早。回去换身衣服,看完电影还来得及约她一起吃个饭,银座那边有好几家西餐厅气氛都不错,如果氛围到了想要表白他们甚至可以提供鲜花和音乐,需要我把餐厅电话给你吗?”

她一条龙服务安排得格外流畅,还没想那么远的高木警官本人都懵了。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好像格外有经验的源大小姐,隐约感觉她今天好像有哪里不太对,“那个,可是我……”

“别犹豫了,趁现在还有时间,你们还能按时下班,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高木:“?”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对他的鼓励,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从对面那位大小姐的眼中看出了一种对临终病人特有的关怀。

就好像他的主治医生在宽容地对他说,想吃什么就吃想做什么就去做,反正时间也不多了。

高木一个哆嗦,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忽然明白了有些得了绝症的病人为什么不想去医院了,此时他就拥有了和这些绝症患者们同款的讳疾忌医,“那,那我先走了?”

“去吧。”

于是在源辉月的目送下,高木警官飞快地跑掉了。

一辆救护车跟在飞速离开的汽车后头,“喵呜”叫着在警局门口疾驰而过,大概是接到了某个急单。源辉月的视线下意识跟了它几秒,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接到的吉永的电话属于工作上的事情,当然没有把柯南和灰原哀一起带来,两个小孩子都在家里,倒是安室透开车送她一起过来了。

青年将车停在了警视厅门口,没有跟她一起进去,但这会儿她站在门口往下看发现车里没人,有个交通部的小警察站在车子前手里拿着张罚单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往上贴。

源辉月一手拿出手机拨出了个没存在电话簿里的号码,一边走了过去。小警察听到脚步声回头,她在警视厅声名斐然,小警察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吓了一跳,正要把手里的罚单收回去,就被她悠悠地拿走了。

她低头看了看罚单内容,冲他一笑,然后毫不犹豫帮他贴在了那辆马自达rx7的车窗上。

小警察:“……”

他默默

冲她鞠了个躬,转身一溜烟也跑了。

连续吓走了两个警察的源大小姐淡定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拨出去的电话终于被那头的人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极轻的呼吸声,但没人没说话。

她坐进副驾驶,反手带上门,慢条斯理地率先开口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找到基尔了吗,贝尔摩德?”

电话里的呼吸声好像忽然停滞了,“你恢复记忆了?!”

“暂时的,刚想起来就立即给老朋友打电话了,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

“……”

一片沉默,贝尔摩德大概是在心里骂人。

源辉月靠在座椅上懒洋洋抬头,透过玻璃车窗看到自家男朋友正从警视厅里走出来,远远对上她的视线后他加快了脚步向她走来。

“长话短说吧,我去长野这段时间,你应该已经把东京的医院全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基尔在哪儿吧?”她淡定地说,“很正常,我藏的。”

贝尔摩德咬着牙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猜?”她笑了,然后慢悠悠说,“你想不想知道她在哪儿?”

降谷零走到车前的时候,源辉月正好挂断了电话。她隔着扇玻璃车窗抬头看去,就见金发青年拿着拿着那张罚单,笑得特别微妙且无奈。

对上他的目光,源辉月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视线跟着他从车前绕了个弯又上了车。

“辉月桑,我刚刚都看到了。”

“什么?”

“刚才那位交通部的警官准备贴罚单的时候你明明都已经到了吧,居然还帮着他把罚单贴上去了。”

源辉月当即表示,“不用表扬我。”

“……是啊,你可真遵守规则,太值得表扬了。”

他的语气终于无奈下来,一边拉下变速杆,启动了汽车。

正值下班的时间点,警视厅大楼不远处的某栋写字楼里放鸭子似的涌出了大批难得按时下了班的上班族,视线不经意往那头扫过,驾驶座上的人忽然顿了顿,看向腕上的手表。

“已经五点半了?”

源辉月正懒洋洋地一手搭着车窗,边习惯性在上头敲敲打打边故意逗她男朋友玩,闻言一顿,唇边的笑容下意识淡了几分。

是啊,五点半了,不知不觉这一天已经快要过去了。

阳光远远穿过长街,透过前风窗扫进来,沾上了一点橙黄的暮色。她指尖一停,拈起那缕光看了两眼,方才还乐在其中跟人勾心斗角的兴致忽然就散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她忽然之间的情绪变化,她身边的人似乎有点疑惑又,“额,辉月桑,晚餐想在哪儿吃?我刚刚听到了你在给高木警官推荐餐厅,如果想去的话……”

源辉月摇了摇头,靠回椅背上轻轻闭上了眼睛,“……回家吧。”

之后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晚餐依旧是降谷零大帅哥下厨,她正常地跟家里的大人和小朋友们一起吃了饭,饭后正常地打了游戏,在降谷零一拖三的神级操作下终于带着柯南也过了那个永远过不去的第四幕,还心血来潮在家里的放映厅播了场电影。

电影中途吉永打了个工作方面的电话过来,她只好看到一半暂时离场去处理他发过来的文件。

等她从电脑前抬起头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窗外夜幕低垂,其他人家的灯火远远投来倒映在玻璃窗上,外头倏忽驶过一声模糊的车鸣。

盯着墙上的挂钟看了好一会儿,源辉月从电脑前站起身,走到了外头的阳台。先是在一片花花草草中准确找到了那盆鸢尾爱丽丝,无奈地冲着它笑了笑,然后慢悠悠地转身,在阳台的秋千吊椅上坐下了。

拍打翅膀的窸

窣动静像一片羽毛轻飘飘落在阳台上,她抬头看看那只今天跟了自己一天的鸽子,勾了勾手指,“过来。”

小动物乖巧地飞来,停在她屈起的指节上。

她揉了揉白鸽无辜的小脑袋,慢条斯理地,也不知道在说谁,“你是笨蛋吗?”

白鸽冲她歪歪头,“咕”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在表示认同。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传来一阵活泼的动静,她回头就看到毛茸茸的白柴欢脱地冲她跑过来。

停在她指尖的白鸽吓了一跳,再次腾空而起,却没有往外飞,而是一头扎进了客厅。哈罗大概是觉得新鲜,立马掉转头也跟了过去。

两只小动物来了又跑,阳台上再次落下一片安静,另一个跟着哈罗一起来的脚步声终于停在了门口。

“这么晚了辉月桑还不休息?”

源辉月慢悠悠地说,“不想睡。”

对方似乎无奈一笑,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那也不用待在外面啊,夜里温度降了,你本来就才着了凉。”

“里头太吵了。”

“诶?”降谷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哈罗吗?”

“不是。”

是墙上的钟。

一格格往前走的秒针,好像生怕人不知道时间在流逝似的,太吵了。

青年难得没有搭上她的思路,却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伸手碰了碰她的指尖,似乎是见不算太冷,这才没有提劝她回屋之类的话。

“辉月桑今天晚餐没有吃多少呢,是我厨艺退步了吗?”

没有,甚至还长进了不少。

源辉月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减肥。”

“不用吧,我反而觉得辉月桑应该保重一下身体才对,你现在体重也太轻了……”

难道我以前很重?你完了。

“女孩子说的减肥难道不是一种态度?”

“话是这是说,但是也没有必要吧……”

她有一搭没一搭,心里一句口中一句地跟他聊着天,全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阳台上的月季被养得不错,都到了秋末了还给面子地开了花。一股清淡的末药香被风送过来,她下意识往花香的方向看了一眼,是一株亭亭玉立绽放在月光下的婚礼之路。

她的视线落在那朵孤零零的纯白色月季花上忽然停住,好一会儿,冷不丁说,“我要扣吉永的工资。”

安室透:“……”

他们刚刚还在就晚餐的牛肉没有中午灰原哀小朋友做的好吃展开拉扯,大小姐忽然就开始摧残自己的部下,饶是对她的亲男友也沉默了两秒,“为什么?”

“电影没看完。”

电影没有看完,第五关的boss没有打过去,晚餐没有吃好,回家的时候路过的邻居家的花圃没有开花……

天知道为什么她的大脑中忽然跳出了一堆可以挑刺的细节,就好像今天这一天哪儿哪儿都过得不合大小姐的意。

恨不得能重过一遍。

好一会儿,一阵突如其来的安静过后,她旁边的人忽然把她搭在膝上的手拉了过去,温和地攥在掌心。

“辉月桑喜欢的话,我们下次再从头看一遍好不好?”

然而源辉月并没有被这句话哄好,反而幼稚地开始无理取闹,“你今天晚餐也没发挥好。”

“那你稍微等等,我下次改正?”

“我想出去吃。”

“也可以?辉月想吃什么,西餐还是中餐?”

“泰国菜。”

“你以前还说过泰国菜不好吃。”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青年无奈失笑,但依旧好脾气地应声,“好。”

源辉月垂眸看着他和自己十指相扣的手,视线又顺着他的手腕缓缓上移,落到他的眼睛里。

降谷零的眼瞳是沾着烟气的灰蓝色,像常年覆着雪光的天空,旷远又冷漠。但在眼瞳中央倒映出她的影子的时候,雪光就会自觉融化成春溪,温润柔和得像某种脾气特别好的犬类生物。

迎着她的目光看过来时,甚至能够在他眼底找到种无底线包容和忠诚。

源辉月安静了两秒。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我恢复记忆这件事?”

她面前的青年温和地回视她,然后轻轻笑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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