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长公主府, 萧励御驾亲临,一同回来的还有茜桃、翠翘。
殿内摆冰盆,凉意幽幽,萧励的火气却压不下去。
“叫朕怎么说你才好?”萧励望着萧青鸾, 恨不得打一顿出出气, 手扬起来, 颤抖着,又放下, 眼中闪着泪光, 他不自在地别开脸, 语气紧绷,“幸好朕让人瞒着,否则母后也要被你吓出个好歹。”
“皇兄,我知道错了。”萧青鸾把茜桃洗好, 冰镇过的玛瑙葡萄推至他面前,软着嗓音哄一句, 又理直气壮道, “再说,我这样也都是皇兄纵出来的, 天塌下来有皇兄替我顶着, 我自然怎么顺心怎么做。”
“亲眼看着胡知府他们被你吓傻,高兴了?”萧励无奈摇头。
“高兴!”萧青鸾笑着拈起一颗葡萄递过去, “最高兴的, 还是一回府就能见到皇兄!”
看到皇妹平平安安,欢欢喜喜,萧励再大的气也被她哄好。
接过葡萄,丢入口中, 站起身道:“往后别再拿性命开玩笑,朕先回宫,记得明日入宫陪陪你皇嫂和母后。”
萧青鸾笑着应下,又张罗茜桃、翠翘把她路上买的些新奇玩意拿出来,让萧励一并带回去给薛皇后:“明日一定入宫。”
说完,想到牢中关着的胡知府、蔺巡抚,又有些不放心,她追上萧励,急急叮嘱:“皇兄记得让人盯紧大理寺大牢,别让人把他们两个暗害了,留着还有用。”
她防着的人,是国师。
萧励听懂了,心下暗叹,皇妹出京一遭,成长不少,也知道凡事不该冲动行事,愿意忍耐。
至少,在公堂上,她没有直接把国师牵扯进来。
“还有什么事,你一并说完,别等我走几步,你又追上来,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萧励笑中带着宠溺,蓦地忆起皇妹小时候,小尾巴似地追着他跑。
“没事,没事。”萧青鸾扭过头,背对着萧励,冲他挥挥手,“该罚的罚,该赏的记得论功行赏!”
啧,还学会替人讨赏了,她想让他赏谁,齐辂吗?江南之行,齐辂确实功劳最大。
“公主,容筝姑娘在花厅,等您半天了。”林嬷嬷上前禀报。
容筝?萧青鸾愣住,随即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她假死,竟忘记给容筝送信说一声,这些日子不知容筝该多难受。
思量间,萧青鸾加快脚步,云头履在飞花似的裙摆下,几乎要飞起来:“她何时来的,怎么被不早些禀报?”
“比圣上早来一步,没来得及。”林嬷嬷追不上,望着她的背影,朗声回禀。
只片刻,萧青鸾便冲进花厅,见到容筝,眼眶登时泛红,抬手比划一下容筝的下巴:“怎么瘦成这样?”
“瘦成这样多好,不好看了,也没人找我弹琴唱曲,特来向长公主求个恩典呢。”容筝含笑,美眸噙着泪花,少了妩媚,却让人望而生怜。
“坐下说。”萧青鸾拉着她的手,双双坐到里间碧纱橱中的美人榻上。
又吩咐随后进来的茜桃:“去膳房看看,把容筝平日爱吃的,全都拿过来。”
其余宫婢皆被遣至花厅外,只她二人悄悄说话。
“想跟公主借些银子赎身。”容筝浅笑道。
来之前,她并没有这么想,只是单纯地想来看看萧青鸾,看她是不是像旁人说的那样好生生的。
可在花厅中等待的时候,容筝想到萧青鸾给薛玠的信。
自己的身世,她是在江南时知晓的,还是先前就已经查到?萧青鸾知道,却一直没告诉她,是怕她们不能再做朋友吗?
从前不肯让她帮忙赎身,是在赌薛玠的心。
如今,她放下了,不赌了,若让萧青鸾亲自替她赎身,萧青鸾心里会不会好过一些?
“终于想通了?”萧青鸾破涕为笑,很为她高兴,忍不住打趣道,“莫非,我们容筝已经拿下大师了?”
说完,又觉哪里不对,她给薛玠写信告知容筝身世,按理说,薛玠不会不管容筝,怎么容筝向她来讨赎身银子?
正想着,却见容筝摇摇头,倾身过来,抱住她,下巴靠在她肩头,缓缓道:“大师佛性坚定,我也玩够了,就想陪伴好友抚琴赏花。”
她语气平静,并无伤怀,萧青鸾想不通其中发生过什么,轻轻拍拍她后背道:“好,今日起,你就住到府中,我们日日抚琴赏花。”
容筝点点头,默然片刻,萧青鸾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忽而听她开口,嗓音微颤:“公主,我真的是甄太医之女吗?”
闻言,萧青鸾面上血色尽失,动作僵硬地直起身子,凝着容筝的神色,却并未看到一丝怨怼。
泪水蓄满眼眶,一颗一颗坠落,萧青鸾别开视线,哽咽道:“容筝,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容筝捏着帕子,动作轻柔替她擦眼泪,“事发之时,你猜刚出生,连太后娘娘和定国公也无法,与你何干?我都没哭,公主哭什么?再哭,我可走了啊。”
容筝收起帕子,佯怒望她。
终于,萧青鸾止了泪,泪水洗过的眼眸,越发澄澈明亮:“容筝,我会让陷害甄太医之人付出代价。”
我能自己报仇的,容筝在心里说。
话到嘴边,又改口,含笑道:“好,容筝等着公主为甄氏平反昭雪。”
看着容筝吃些东西,萧青鸾才试探着问:“定国公府甄氏,是你的姨母,你想不想见见她?”
除陆修以外,甄氏是容筝唯一的亲人,可陆修还没找到。
提到甄氏,萧青鸾微微失神,她甚至不知,自己还想不想让定国公找到陆修。
若陆修找回,甄氏要她下嫁给陆修赎罪,萧青鸾自认,她无法拒绝,可是,齐辂呢?
“先不必。”容筝摇头,拿帕子拭了拭唇角,“等真相大白那一日吧。”
接连几日,齐辂在公主府外求见,皆被婉拒,拒绝的话千篇一律:“长公主正同容筝姑娘游湖抚琴,不见客。”
一次两次,倒也罢了,次数一多,齐辂察觉到异样,萧青鸾不想见他。
下衙后,他特意去一趟锦翠阁,挑出一套红宝石头面。
她喜欢红色,也最适合这样艳丽的颜色。
走出锦翠阁,经过一处巷口,身侧传来一道柔柔的呼唤:“辂表哥!”
一时没想起是谁,齐辂停住脚步,侧眸望去。
是谢冰若,梳着坠马髻,杏眼含泪,弱不禁风地依靠着巷口粉墙。
他不说话,眼神也淡漠,谢冰若咬咬牙,落泪央求:“冰若自知与表哥无缘,并非有意打扰表哥,只是父亲下狱,冰若无依无靠,只求表哥看在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救我母子一命!”
母子?齐辂下意识扫过她腹部,一瞬便移开,蓦地忆起梦中情形。
从前心生恻隐,想着给她们母子暂时提供一处院子落脚,却机缘巧合,成为他和萧青鸾之间解不开的结。
“孩子是谁的?”齐辂淡淡问。
京城早已传遍,所有人都知道,谢冰若想借腹中孩儿母凭子贵,入睿王府做侧妃,齐辂不可能不知道。
听他这般问,谢冰若即刻明白,齐辂是故意的,想借机羞辱她吗?可明明是齐辂先悔婚,她才出此下策,勾上睿王。
“表哥不肯帮我吗?”谢冰若笑得诡异,齐夫人迟迟不见动作,齐辂又不肯痛痛快快帮她,她站直身子道,“若我告诉全京城的人,当年我哥哥为救你而死,你却为了攀龙附凤悔婚,你说圣上还会不会重用你,公主还看得上你这种忘恩负义之徒吗?”
被谢家蒙蔽,他为齐轲背负这么多年罪名,换来的也只是苛责,齐辂忽然不想背了。
淡淡扫一眼谢冰若,清肃的眸光带着怜悯:“谢荣说,你哥哥和齐辂是一起溺死的,带他们游水之人,是齐轲,你还认为,你能威胁到我吗?”
说完,他嗤笑一声,丝毫不顾谢冰若惊恐的眼神,径直离去。
天色全然暗下来,定国公府处处掌灯,正院浸在长年累月的药香里。
“忠哥,听说这两日,外面动静很大,是国师被抓了吗?”甄氏样貌极好,年轻时便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虽缠绵病榻,面色不佳,却还有几分从前的底子。
定国公陆忠放下药碗,扶她坐好,将她靠在自己身前,双臂环住她,叹道:“不是,被抓的是江南巡抚和宁阳知府,不过这案子似乎不简单,我记得国师就是宁阳人。”
闻言,甄氏眼睛一亮,侧眸望他:“是谁办的案子?会接着查下去吗?”
有生之年,她只有两个念想,找回修哥儿,兄长平反昭雪。
若有人能扳倒国师,重新彻查当年的案子,甄氏一族的冤屈才能洗刷。
“齐太傅的幼子,还有……”定国公凝着甄氏的面容,顿了顿,迟疑地说出另一个人,“长公主。”
“哦。”甄氏面上神采忽而暗淡。
“夫人,长公主不像先帝,更像太后娘娘,去江南之前,她还特意找过我,说会帮忙寻找我们的修哥儿。”定国公知道甄氏对先帝的怨怒,她甚至从来不提萧氏皇族任何一个人。
“可她身上流着昏君的血。”甄氏冷冷道,病了十余年,她对萧氏的恨意几乎融入每一寸骨肉,可是想到吃斋念佛十余年的好友,她恨意又淡下来,“陆修是她的未婚夫婿,她去找自己的夫君,也是理所应当。”
“待修哥儿找回来,你和太后娘娘亲自为他们主婚,我们府上好些年没热闹过了。”定国公面带喜色,希望能用喜气感染甄氏,让她的身子能好些。
甄氏却未搭话。
“老爷。”管家在外面喊。
若非事情急,他不会在此时来打扰。
定国公扶着甄氏躺下,替她盖好薄毯,温声道:“夫人先歇着,我出去一下。”
“何事?”定国公带着管家走远,才停下脚步问。
管家指着大门方向,禀道:“那人还是不肯走,万一他夜里在府门外出什么事,老奴怕他是故意讹人的。”
“带他进来。”定国公略略思忖,沉声道,“我亲自问他要做什么。”
片刻后,官家把人带进来,是个形貌衣着皆不起眼的男子,甚至有些落魄。
“你是何人?”定国公问,不怒自威。
男子吓得即刻跪地,叩拜后,取出已经皱巴巴的书信,递过去:“小人是知府大人家奴,大人入狱前,要小人把这封信交给国公爷。”
说话间,定国公已撕开信封,展开信笺,看到上面清晰的字迹,身形微颤。
“我知道陆修下落。”
长公主府,萧青鸾沐洗过后,身着合欢红寝衣,坐在灯下,握着一卷未看完的话本,看得入神。
暖风吹开窗棂,将热气灌进来。
“站住!”是燕七的声音。
“齐辂有事求见公主。”
闻声,萧青鸾放下话本,走到屏风侧,只见燕七正挡在身着夜行衣的齐辂面前。
不过是拒绝他几次,倒是学会夜闯香闺了,萧青鸾无奈,冲燕七摆摆手:“燕七,退下。”
窗棂重新关好,冰盆散发的凉意锁在内室,处处凉爽。
“几日不见,齐大人莫不是想本宫想得睡不着,才夜闯公主府?”萧青鸾双臂环抱,姿态慵懒,虚虚倚着屏风,笑望他。
齐辂含笑不语,垂眸解开袖口束带,取出一方锦盒。
将锦盒放在小几上,打开,拿出其中最艳丽的赤金累丝红宝石花簪,上前两步,轻轻插在她发间。
眸光从她错愕的面容扫过,往她枕边落了落,轻笑:“书中的俊美狐仙,可有夜半给美人送花簪?”
说罢,他大手扣在她纤细腰侧,稍稍使力,将她带入怀中,眸光居高临下锁住她,不容她躲避,温声问:“公主为何躲着臣?”
“谁……谁躲你了!”身前温软紧紧贴着他,萧青鸾腰肢微微后倾,却仍被他突如其来的霸道举动,迫得气息紊乱,“本宫只是不想耽误你办案。”
“公主果然体恤下属。”齐辂稍稍松开她,由着她拉开彼此的距离,点点头道,“既如此,微臣白日里办案尽心尽力,夜里是不是该得些赏赐?”
“本宫已经替你向皇兄讨赏了!”萧青鸾下意识后退。
她后退一步,齐辂便随之进一步:“那公主的赏赐呢?”
咚,萧青鸾脚后跟磕在榻边,身后是镶明月珠的镂空雕花床楣。
随着她的动作,发间花钗中的花蕊轻颤。
齐辂欺身上前,将她明艳容颜抵在明月珠的柔光里,抬手轻轻扶了扶她发间花簪,指骨徐徐往下。
因紧张,萧青鸾下意识仰面,想看清楚他的意图。
谁知,齐辂顺势钳住她线条优美的下颚,再抬起一些,随即,狠狠压下来。
许久,萧青鸾双臂无力地环在他颈侧,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却拿指腹轻柔捻弄她发烫的耳尖,嗓音又磁又低,语气恶劣在她耳边笑问:“公主以为,臣的技艺可有长进?若仍不能让公主愉悦,还请公主再多教一教臣,只切莫去想旁的俊美郎君才好。”
即便,是书里的男狐仙。
作者有话要说: 萧青鸾:我要下嫁陆修。
齐辂:也不是不可以,除非……夜里我替他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