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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家书(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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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茶盏的指骨微微收紧, 愣然一瞬,萧青鸾才抬眸问:“齐大人现在何处?”

“霍副将在定北大营整兵,齐大人已领八百骑兵先行出城。”燕七顿了顿, 心下估算一番,继续回禀, “现下应已离京百余里。”

蓦地,萧青鸾忆起,从钟灵山下来时, 远远瞧见山下官道上飞扬的尘灰。

“本宫知道了,下去吧。”萧青鸾语气淡淡。

征讨北剌, 平定北疆,是他心里最重要之事, 重要到, 他可以为了这个宏愿, 拒绝她想要的朝朝暮暮。

可是,他竟这般急切,甚至抽不出一丝空隙同她道别?她说过,会支持他。

也对, 自从他改造火铳,被定国公赏识, 便不需要她为他去求皇兄了,自有定国公举荐。

思量半晌,萧青鸾心中一遍遍告诫自己,她要下嫁之人是陆修,不可再对齐辂有任何念想。

理智告诉她,不该在意他,可一想到他一声不吭便走, 她心里仍忍不住失落。

沐洗过后,萧青鸾有些倦了,绕过屏风,正往榻边去,便听屏风外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公主,行川方才送来这个,说是齐大人吩咐的。”

闻言,萧青鸾匆匆转身,大步走出屏风。

翠翘手中捧着一物,硬质,方形,被一方天青色方帕包住,看不出是什么。

上前一步,萧青鸾取走她手中小包,眸光凝着布包,指腹捏了捏里面的东西,问翠翘:“行川人呢?”

“他急急忙忙送来,都没来得及下马,又追齐大人去了。”翠翘应。

这东西,是齐辂临时想到,让行川给她送来,还是早吩咐了行川,却被行川忘记,方才送到?

萧青鸾想着,将布包轻轻放在妆台上,抬指正欲解开看看,忽而望向镜中,冲翠翘吩咐:“你们都下去吧。”

行川来去匆匆,像是送什么重要的宝贝,翠翘心下好奇,也想瞧瞧是什么。

听到吩咐,垂首掩唇一笑,便匆匆施礼退下。

听到殿门关上的声响,萧青鸾指尖捏住最上方的天青色,往两侧一拉,帕子散开,露出一枚印章。

怎么想到给她送印章?

萧青鸾疑惑,拿起玉质匀腻的羊脂玉印,倒过来,很是意外。

方形玉印,四角刻着龙爪花,染成朱色,尤为艳丽。

奇的是,印章中央最重要的位置,光滑一片,什么也没刻。

送她一枚没刻完的印章,齐辂究竟想说什么?

盯着玉印,思量半晌,没想明白,萧青鸾撇撇嘴,心里空落落的地方,却不知不觉被玉印填满。

将玉印放在枕边,萧青鸾侧身躺着,凝着玉印,莞尔一笑。

或许,这玉印并无任何寓意,他特意留下,就为着叫她时时想着他,惦着他罢了,她才不要被这只坏狐狸骗!

秋风起,庭中落叶纷纷,宫人们刚清理干净,又落下不少。

萧青鸾俯身,拾起一枚落叶,想到北疆将士。

如今,北疆怕是已入冬,齐辂走得匆忙,可有备足冬衣?

他自小长在江南,连京城最冷的时节也未经历,能耐北疆酷寒吗?

此番入宫,本是为看薛皇后和太子萧珵,去坤羽宫前,萧青鸾特意先去了趟紫宸宫。

“皇妹这是何意?”萧励指指御案上宝山似的一堆,惊愕问。

萧青鸾别开视线,望着窗棂外飞旋的落叶,不在意道:“北疆冬日酷寒,大军不知何时凯旋,臣妹只想略尽绵力,拿出些私房钱,为将士们添置冬衣。”

对,她是为所有将士们着想,才不是为了齐辂。

听她说出这番话,萧励狠狠吃了一惊,半晌,才眨眨眼,朗声笑道:“皇妹果然长大了,不仅有胆识,还有仁心,不愧是我大琞的长公主。”

说着,他又想起从前:“你还记不记得,前些年抗击北剌之时,朕同你说笑,说要把赏你的生辰礼扣除一些,用于北疆将士的军饷,你当时还气得要打朕。”

“皇兄记错了!”不知为何,萧青鸾莫名心虚,随口否认,便起身道,“批你的折子吧,臣妹去陪珵儿玩。”

太子萧珵还小,一天里,大半时候都睡着。

可巧,萧青鸾到坤羽宫时,乳娘刚把吃饱的萧珵交给薛皇后,萧青鸾走到近前,冲他笑笑,他也跟着笑。

“听说青鸾方才捐了许多私房给圣上,要用来给北疆将士们制寒衣?”薛皇后抱了一会子,胳膊酸,又把萧珵交给乳娘。

萧青鸾望着乳娘把萧珵抱出去,又收回视线,望向薛皇后,面上笑意不减。

皇嫂消息灵通,萧青鸾并不认为是什么坏事,心有城府的皇嫂,才能保护好太子平安长大。

再说,她的皇兄也不是多好的明君,皇嫂盯着些倒也好,皇嫂背后的沐恩侯府根本扶不起来,皇嫂只会一心为太子守好江山。

“对,皇兄还夸我有仁心,可真是抬举我了。”萧青鸾笑出声,“不过是见秋风起,临时想到。”

“你有这份心,圣上夸你也没错。”薛皇后笑笑,拍拍她的手,“珵儿出生这些时日,本宫有心整理库房,正好学学你,也出一份力。”

皇嫂的做法很聪明,萧青鸾心下暗赞,嘴上也抹了蜜似的:“皇嫂果真是后宫表率,母仪天下!”

用罢午膳,回到公主府,听到箜篌声,萧青鸾循着乐声走进院子,问宫婢:“容筝可吃过药?”

宫婢点头应是。

闻言,萧青鸾心下稍安,走进容筝寝屋。

容筝身子弱,萧青鸾特意吩咐宫婢悉心照看,秋风一起,宫婢便在内室铺上锦毯。

孔雀蓝绣宝相花的锦毯上,容筝莲青色裙摆温柔散开,露出半只脚面。她赤足而坐,微微侧首,拨动箜篌。

萧青鸾脱下云头鞋,仅着绫袜走过去,坐到锦毯上,倚着她身侧凭几,姿态慵懒。

一曲毕,容筝笑道:“好些日子没弹,公主觉着,容筝可有退步?”

“退步倒是没有。”萧青鸾睁开眼,含笑摇头,凝着她,“曲声柔美清亮,却比你平日多几分飘忽不定,容筝,你有心事,是因为薛玠吗?”

提到薛玠,萧青鸾眸光一闪。

论辈分,他是皇嫂庶兄,可沐恩侯府一向当他不存在,所以太子出生,薛玠甚至没送上一份平安符。

弘仁大师的平安符,是其他高门侯府千金难求的。

她隐隐明白容筝喜欢薛玠什么,却很担心,薛玠什么也给不了容筝。

“过了今日,便是三日之期。”容筝望向窗棂外,神情怅然,“可我还是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

“不明白,心里却不踏实。”容筝收回视线,凝着萧青鸾,有些六神无主,“公主昨日去钟灵山,可有听说兴国寺出什么事?”

若弘仁大师有事,眼下早该传遍了。

萧青鸾摇摇头,安慰道:“没听说,他是高僧,不会有事。倒是你,身子本就弱,莫要因他一句话,整日魂不守舍,仔细养好身子才是。”

说笑几句,见容筝面有困色,便着人把她的琴取来,萧青鸾替容筝放下烟帐,自己则随意坐在锦毯上,弹一支舒缓的曲子,哄容筝安眠。

天色刚亮,公主府前还没什么人走动。

侍卫打开门,正要熄灭门口宫灯,一眼瞧见阶下立着一人。

秋风卷起地上落叶,也卷起他帷帽前半遮面的墨纱,墨纱衬得他桀骜的面容有些苍白。

他青衫落拓,器宇不凡,左袖却迎风飞舞,空荡荡的。

“草民薛玠,求见容筝姑娘,劳烦通禀。”

侍卫并不知薛玠是谁,未直接禀报容筝,而是先报到长公主处。

“侍卫说,那人自称薛玠?”萧青鸾望着镜中替她梳发的茜桃,还有些不清醒。

三日前,还是以弘仁大师的身份求见,今日怎的用起本名了?

不确定他打算做什么,萧青鸾怕容筝情绪波动,对身子不好,便想自己先见见,探明来意。

“对,侍卫还说,那人头戴帷帽,没有左臂。”茜桃复述着侍卫的话,又道,“该不会是有人冒充弘仁大师吧?奴婢记得大师三日前还好好的。”

听说他没了左臂,萧青鸾眼皮一跳,等茜桃说完,才回过神来,猛然起身道:“先别告诉容筝!”

未及用早膳,萧青鸾匆匆步入花厅,怔在门口。

方桌上放着一顶墨纱帷帽,薛玠坐在方桌侧的圈椅中,身姿笔挺,右手握着一盏茶,茶盏上热气氤氲,衬得他苍白的脸不及以往冷肃。

“果真是弘仁大师。”萧青鸾盯着薛玠左袖,暗自咬牙。

从前,听沐恩侯府的人说,薛玠是个疯子,敢持剑弑父,她还将信将疑。

眼下,想起那些话,登时信了十分,弑父算什么?他疯起来,连自己的胳膊都能不要。

瞧他这脸色,是险些连命都丢了吧?

薛玠侧身,放下茶盏,起身朝萧青鸾行礼,不是佛门之礼,而是尘俗之礼。

“长公主安好,今日后,世间再无弘仁,只有薛玠。”薛玠站直身子,望着萧青鸾,“草民想见容筝姑娘,求公主通融。”

这疯子说过,要带容筝走,萧青鸾不想通融。

可看着薛玠空荡荡的左臂,拒绝的话堵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

郁郁半晌,终于负气道:“行,本宫让你见,可她若不愿意,你不可逼迫于她!”

说完,不再看薛玠,转身便走上抄手游廊,往容筝的院子去。

她怕宫婢说错话,没敢放宫婢去请容筝过来,可真进到容筝寝屋,萧青鸾又不知该如何告诉她。

犹豫许久,等容筝已然穿戴整齐,萧青鸾才道:“薛玠若要用苦肉计哄骗你,你可千万别上当。”

“他背着荆条来的?”容筝诧异问。

没明白萧青鸾说的苦肉计是什么,可大师对她用苦肉计,犯不着吧?

当下,也没多想,冲萧青鸾笑道:“公主放心去用早膳,我昨夜睡得好,已没事了,可以自己去见他。此次同他说清楚,他便不会再来。”

望着她走出去的纤细身影,萧青鸾心下轻叹,若真能说清楚,倒也好。

可情之一字,最能磨人,你纠缠时,他无动于衷,你要放手,他又偏偏不愿。

除非两个人都想放下,否则,哪有这么容易说清楚?

薛玠砍掉手臂,把佛祖抛在脑后,他哪里是来放下的,分明是想来做强盗!

行至花厅外,容筝一只脚迈入门槛,抬眸冲薛玠笑,笑意未染开,便僵在唇畔。

她身形微晃,仓皇撑住门扇,才没倒下去。

“风吹衣袖,触到伤口会疼,还是卷起来固定好,毕竟方便。”薛玠用右手将左袖卷起大半,含笑解释。

想打结,一只手做不到,含笑望着容筝:“有劳容筝姑娘帮我一下?”

容筝视线倏而模糊,可她分明看到,他身上穿着的,不是木兰色律衣,而是文人雅士爱穿的青衫。

他头顶无发,桀骜的面容,染着不羁的笑,似被红尘漫卷的堕佛。

“大师的左臂呢?”容筝身形轻晃,竭力忍着泪,走上前,避开他的手,替他将左袖固定好。

“左臂留给佛祖。”薛玠伸出右臂,揽住她纤软的腰,沉声道,“别哭,我还有右臂可以抱你。”

不出所料,容筝随薛玠走了,学着许多文人贤士隐居钟灵山。

酒楼雅间,萧青鸾坐在她第一次见到齐辂的位置,并未往下看,而是侧耳听着雅间外面对容筝和薛玠的议论声。

“青菱河畔出了多少位花魁娘子,恐怕容娘子永远是独一份的。”有人咕嘟嘟灌下一碗酒,继续道,“有长公主相护,敢在御前刺杀国师不说,竟能勾得兴国寺最清傲的高僧弘仁还俗!可惜啊,这样的奇女子,往后再也无缘得见咯!”

“小弟倒是有幸听过容娘子唱曲,那把嗓音,听得人耳朵发酥,隔着帷幕,那身段也叫人想入非非。弘仁大师再高傲,他也是个男子,英雄难过美人关呐!”堂下有人附和。

“这个美人关,确实不是寻常人能过的。”又一人唏嘘道,“我们家日日往兴国寺送菜,有幸比诸位多知道一些。”

“听说兴国寺戒律森严,弘仁大师又是戒律堂首座,触犯色戒,他自断一臂。只用了些止血的药,忍着疼,在佛前跪上足足三日三夜,才服一粒止痛的药,去公主府寻容娘子。”

“为个女子,还是烟花女子,值得吗?”有人摸摸左臂,眯起眼睛质问,仿佛已经能感觉到疼。

“值不值得,那得问大师。”有人笑他,“你也别心疼胳膊了,换做是你,就算有胆子断臂,也没命撑到抱得美人归。”

雅间,萧青鸾捧起茶盏,浅饮一口,微微叹息。

不是她不想留容筝,实在是薛玠的苦肉计太狠。

北疆战事,时有消息传来,茶楼中的消息,还没她在宫里听到的全。

可萧青鸾不想入宫打听,这几日入宫,总能听到皇嫂语气轻蔑说薛玠。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当年就该让他病死,也好过让他这般辱没门风。他早死的姨娘性情柔顺,怎的生下如此大逆不道的狂徒。”

脑中再次回响起薛皇后的话,萧青鸾仍忍不住拧眉,皇嫂一遍遍说与她听,其实是皇嫂看不起容筝。

没当着她的面咒骂容筝,也没怨她护着容筝,数落薛玠,便成为皇嫂对她表达不满的方式。

“五妹?”楼下传来一道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萧青鸾微微倾身,透过半开的轩窗,往楼下看。

一眼认出,下面身着锦衣,摇着折扇的,是曾被她扔入青菱河的齐轲。

方才听到他唤五妹,所以他挡住的小娘子,便是齐家唯一的庶女齐淑么?

“三哥来喝茶吗?”齐淑怀中抱着一只蓝布包,上面印着一行白色字迹,龙飞凤舞,是茶楼旁边书局的名字。

她把书交给身侧丫鬟,冲齐轲施礼,柔声问:“母亲可安好?”

“挺好的。”齐轲见身边几个弟兄盯着齐淑瞧,随手把人哄去茶楼里,这才冲齐淑道,“妹夫一去数月,五妹不若回府住几日,陪母亲说说话,也省得你一个人在家无趣。”

齐淑听着,面上笑意微微凝滞,一个人在家中看看话本,比回府在母亲面前伏低做小,有趣多了。

“多谢三哥美意。”齐淑施礼,便要借故离去。

却又被齐轲拦住:“诶,我话还没说完呢!”

对上齐淑微诧的目光,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我就想问问,妹夫去到北疆,可有寄家书回来?他身边缺不缺人,跑腿的也行,要是缺人,你让他给父亲写封信,召我去北疆呗!”

嗤,萧青鸾没忍住,笑出声来。

“谁敢笑小爷!”齐轲抬头,循声望去,见是萧青鸾,愣了愣。

萧青鸾望着他,随口道:“你可别难为霍夫人,霍副将缺不缺人,总不会缺你一个。”

说罢,还冲身侧茜桃笑笑:“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宁缺毋滥。”

用意浅显直白,本以为齐轲会恼羞成怒,没想到,他竟咧嘴笑开,“原来是长公主,您可以笑,随便笑,嘿嘿!确实是我不自量力了些。”

随即,也顾不上齐淑,抬脚便走进茶楼,朗声道:“掌柜的,公主那桌,记在小爷账上!”

他声音大,齐淑和楼上的萧青鸾都听得清楚,四目相对,皆是惊愕。

齐轲莫不是受不住刺激,坏了脑子?

待齐轲在雅间外一通恭维之后,萧青鸾才明白,自己冲动之下刺死国师,竟然连齐轲也心生崇拜。

可见百姓们的内心,比皇兄想象的,要强大许多。无意中替自己捞得好名声,倒是意外之喜。

回府时,萧青鸾顺便让人把齐淑请入府中。

齐夫人不喜齐淑,往常各种赏花宴,有时顺便带她赴宴,也只为博个贤名,从未将她引荐给任何贵人。

第一次离长公主这般近,齐淑紧张地攥紧帕子,目光低垂,不敢乱看。

“霍夫人不必紧张,本宫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萧青鸾笑着宽慰她。

可齐淑更紧张了,长公主想说话,京中多少高门贵女等着,哪里轮得上她?

看得出来,自己的宽慰收效甚微,萧青鸾也不再寒暄,直截了当问:“不知霍副将几日寄一回家书?信上可有说起北疆战事?他……们可有受伤?”

一直没听到齐辂的消息,她也不好直接打听。

话刚问出口,心下便把齐辂骂了数遍,留下一枚没刻完的小印有何用,不如隔几日寄封信报平安。

可转念一想,萧青鸾有懊恼,她以什么身份要求他报平安呢?她算是他的什么人?

原来是关心北疆战事,齐淑稍稍松了口气,斟酌片刻,柔声道:“夫君每三日写一封家书,战事倒提的不多,皆是报平安的话。”

“四哥功夫好,没受伤,夫君受了些皮外伤。下面的兵士也有伤亡,好在圣上体恤将士,拨了不少伤药,还承诺给每位阵亡的兵士家眷一百两银子做抚恤,军心倒是安稳。”

话匣子打开,便有些收不住,见萧青鸾听得双眸明亮,她又道:“夫君在信中,屡次夸赞四哥有勇有谋,是不可多得的旷世良将,从前他就时常夸四哥,如今和四哥一道上阵杀敌,可高兴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说错话,齐淑面色一白,解释道:“公主恕罪,夫君并非盼着打仗之意。”

“本宫明白。”萧青鸾摆摆手,倒是喜欢她不经意中流露出的喜悦,浅饮一口花茶,冲齐淑道,“本宫喜欢听你说这些,往后你每隔三日便来府中,陪本宫说说话吧。”

“是。”齐淑战战兢兢应下。

出了公主府,紧紧抱着长公主赏赐的几册话本,齐淑才后知后觉明白。她说夫君三日寄一次家书,长公主正好要她三日来一次公主府,公主不是想找人说话,是想听她说说北疆之事啊?

北疆,一场鏖战刚结束。

齐辂除去兜鍪,解下染血的银甲,步入军帐。

见副将霍敬臣正对着一张纸笺发笑,平日粗犷的他,唯有收到家书,才会如此。

“五妹的家书?”齐辂随口问。

继而,走到沙盘前,长身而立,凝神深思。

“对,淑儿寄来的。”霍敬臣拿起家书,冲齐辂晃两下,“你猜她在信里写的什么?”

五妹夫妇间的乐趣,齐辂并没有心思探知,闻言,笑而不语。

霍敬臣不在意,重新折好纸笺,放回带锁的锦匣中,走到齐辂身侧道:“淑儿偶遇长公主,被长公主叫去府中说了几句话,她吓得不轻。长公主却似乎很喜欢听她说北疆战事,命她每三日去一次公主府。”

“没想到长公主会喜欢听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可我也不能多说,泄露军机要杀头的!”霍敬臣笑着,语气夸张。

“你几日寄一回家书?”齐辂身形一滞,猛地侧眸问他。

他眸光深沉,霍敬臣看不懂,愣愣应:“三日啊。”

话音刚落,便见齐辂冷肃的眸底,无边的笑意漫开:“五妹得了这差事,妹夫自然要支持。只要不涉及紧要军情,不妨多写一些,好叫五妹在长公主面前有话说。顺便也替我报个平安,若父亲问起,也免得我多写一封家书。”

霍敬臣一思量,觉得齐辂说得很有道理:“好,四哥果然思虑周全!”

入夜,帐外朔风凛冽,帐内响起霍敬臣熟睡的呼噜声,齐辂暗自提笔,写下一封家书。

打开锦匣,同先前写的几封,尚未寄出的家书放在一处。

原本怕小姑娘忘记他,才写家书,又怕她担心,才犹豫着没寄出。

如今,听说小姑娘心里惦着他,拐弯抹角打听他的消息,齐辂唇角笑意止也止不住,心下柔软一片。

他将锦匣抱在怀中,微微垂眸,目光温柔落在锦匣上。

先留着,等回京,娶到她,于软帐中抱着她,一封一封念给她听,亲眼看着她如何为他心疼,岂不更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萧青鸾:齐大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齐辂:根本没有,怎么会痛?

萧青鸾:没刻完的玉印是什么意思?

齐辂:乖,等我回来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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