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冬日的清晨天亮的很晚, 东边的天空渐渐升起亮光。
室内光线昏暗。
阮芝芝枕在修长的手臂上,发丝凌乱铺在脖颈,她缓缓睁开眼又缓缓闭上。
窗帘后的光线渐亮。
被子下露出半截藕白的手臂, 微弱的晨曦中, 锁骨靠下一路樱红点点。
她感觉脖子下面有些热, 头动了动睁开眼睛, 入眼便是深邃的眉眼。
颜晟的脸和她相对距离很近, 呼吸都拂在她脸上。
他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睡着的样子与平时淡漠样子不同,眉宇间竟带着丝温柔。
她抬手用指尖轻轻摸了摸他的眉毛。
看他依旧睡的很稳她指腹慢慢下滑,深邃的眼窝,然后是高挺的鼻梁。
他鼻子很挺,从山根位置一路高/挺很有攻击力。
唇形偏薄显得有些凉薄。
她手指轻触, 指尖一片柔软,情不自禁地探过头去,在他唇上亲了下。
见他还没醒, 她眉眼弯弯,脸上的酒窝时深时浅。
但很快, 酒窝便消失不见, 她缓缓地收回手指。
她动作很轻地掀起被角,起身的时候大腿内侧的肌肉痉挛地痛着,在她即将发出声音及时捂住了嘴唇。
她脚趿上拖鞋伸手从床头柜上扯下浴巾在前胸围住然后回头,伸手将被子往上提了提掖上。
“再见。”她很小声地说着。
床上的人眼睫动了动,却依旧闭着眼睛。
阮芝芝很想再摸摸他的脸, 手伸到半空又慢慢收回来,心中的那种抽痛突加巨,眼底酸涩后一热, 眼眶变红。
一定是在他身边待习惯了,她才会这么不舍难过,可再不舍难过,她也该走了。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会很快的整理好一切,干净利索的与她划上句号。
她咬了下嘴唇用很轻的声音说:“你笑起来很好看的,要多笑,再见了。”
——
半山腰下,白雪皑皑。
阮芝芝站在门外,望着已经斑驳掉漆的破旧大门有种恍惚感觉,只不过走了几个月,她却觉的像过了很久一样。
她手里拎着的还是那个黑色旅行包和当时走的时候一样,现在又回到了原点。
心里像似乎松了口气,但又有什么堵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
她深吸一口气,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往前迈了一步,她推开了大门。
刚进门,便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她怔在了当场。
“芝芝回来了。”
“可把大家惦记坏了。”
“看着瘦了许多啊,快进来啊,饭都给你准备好了。”
“是啊是啊。”
……
戏班的人将她围住,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关切,她有些意外,恍惚间想到了她离家的那天也是被这么围着。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是向她要钱。
还好钱总算是还上了。
她对着众人弯了弯唇角,“我也惦记大家,终于回家了。”
半山腰才是她的家,有爷爷的地方才是家。
—
晚上吃过饭,阮芝芝找到了戏班子管帐的沈岁。
她将沈岁叫到爷爷曾经住过的房间。
她指了指室中央的木桌子前的椅子, “沈叔,坐吧,我有话和您说。”
沈岁点了点头拉着椅子坐下来。
阮芝芝也坐下来,她把事先准备好两张卡拿出来放到桌子上推向沈岁。
“这两张卡里一共有十五万,你给大家发了吧。”
沈岁看着桌子上的卡愣怔了一会儿抬头,“芝芝,你不是已经把拖欠的工资都给了吗?这是……”
阮芝芝抿了下唇笑了笑回道:“沈叔,我要把戏班子解散了,我知道这些不多,可我的能力也就这么大了。”
“解散?”沈岁脸色一变,虽然他从前几年就知道老班主境况困难,就有所准备,可真的听到这两个字时,心里依旧十分难受。
从小学戏,干了一辈子,到最后却不得不放弃。
“嗯,沈叔,我辜负了爷爷的期望,但没办法,我没办法负担戏班子的开销,这些是我最后能为大家做的了。”
阮芝芝心里何尝不难受,但她早该明白,做不到的事情,你怎么坚持也没用。
沈岁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只得化为一声叹息。
良久,他伸手刚想拿卡,突地,门被推开,瞬间,这间屋子被挤满。
和她几个月前走的那天晚上一样,阮芝芝被围在了中心。
“芝芝,以前都是我们不好,这几年戏班子跟本没什么戏可演,老班主白养了我们那么些年,我们不感恩,反而逼着你一个小姑娘去要钱。”
“是啊,也不知道你这钱来的有多不容易,芝芝,对不住了。”
“我们这些个做长辈的对不起你。”
“以后我们打工养着你。”
“别解散戏班子,我们不要工资了。”
“是啊。”
“对。”
……
阮芝芝也如那晚一样愣愣地看着围着她的人,但他们现在脸上只有愧疚与不舍,她心里有股暖流涌过。
她站起来朝着众人鞠了一躬慢慢直起身体,“我对不起大家,也谢谢大家,可这戏班子必须解散了,我不能拖累着你们,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她顿了下又说:“明天让沈叔把钱分给大家,以后大家只要不想搬走,可以一直住在这里,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
室内一片寂静,最后变成一声声叹气。
——
年关将近,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月,阮芝芝住的院子里挂上了红灯笼,给破旧的小院带来了点新年气息。
阮芝芝在县里戏团找了份工作,工资不高,但她只求糊口,能让她唱戏就行,每天早出晚归,日子过的还算充实。
只是最近她总是会做梦,每晚都会梦到颜晟,最难受的是醒过来的时候,就好像满心期待得到了一块糖,却因为不小心眼睁睁的看它掉进泥里。
而那满心的期待也如同掉进了深渊,不断的坠落最后化成一股难言的苦涩。
她的胸口像被塞满东西,沉重又难受。
她不能这样,所以每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就会不停地去找事情做。
下午下班,她穿好外套走出剧团,一出门便看到了漫天的雪花,她伸手去接雪花,几片雪花缓缓落在她掌心里,很快化成水珠。
这是离开他的第三场雪了。
她愣了下,马上摇了摇头,怎么又想起他了,不行,她得把他从脑子里屏蔽掉。
寒风伴着雪花,吹的她脸疼,她把白色的毛绒围巾在脖子上围了几圈捂上了半边脸。
她搓了搓手想迈步下台阶。
“阮芝芝。”
身后有人叫她。
阮芝芝转身,看到一张和善富态的脸,她弯了弯眼睛收回步子,“张姐,一起回家吗?”
张姐是剧团的副团长,性格热心泼辣,她朝阮芝芝走过来,“正想找你呢。”
阮芝芝把围巾往下拉了下口中呵出白雾,“您找我有事吗,张姐?”
张姐望着她细致秀丽的眉眼笑眯眯地点头,“对,你今晚有空吗?”
阮芝芝现在三点一线,下班就回自家小院除了练功就是待着,她点了点头,“嗯有空。”
闻言,张姐脸上的笑意加深,“那行了,跟我去相亲吧。”
阮芝芝眨眨眼,“您不是早结婚了吗?还要相亲吗?”
张姐扑哧笑出声,“说什么呢,是给你相亲。”
“给我?”阮芝芝愣住。
张姐笑着用手掸了掸身上的雪点头,“对,走吧,这是你姐夫上司的儿子,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正经的海归,名牌大学毕业呢,小伙子长的贼精神。”
阮芝芝挠了挠太阳穴,“那个,不用给我介绍了吧,剧团好多单身妹子呢。”
“没办法只能介绍你,上次他来看表演,对你一见钟情了。”
阮芝芝还要说什么,张姐一把捥住她,“先别拒绝,咱见一面再说,”
说着就硬拉着阮芝芝往台阶下走去。
——
县里唯一的咖啡店里。
阮芝芝面前放着杯热橙汁,她抬着看对面的人。
他也正在看着自己。
深邃的眉眼,有几分似曾相识,尤其是眼尾,微微上扬,看人的时候天然带了丝压迫感。
有点点像他。
她手指握着杯子,指腹传一股温热。
“我叫宋晨,很高兴认识你。”
宋晨看着阮芝芝,唇角一扬,眼睛也跟着扬起,是很温柔的神色。
阮芝芝回神,他笑的时候不是这样,即使他笑着,也让人有着距离感,那股压迫感也不会因为笑而消失。
她心里又被塞住。
良久,她笑了下淡淡道,“我是阮芝芝……”
——
阮芝芝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进到自己房间时,发现灯亮着,她怔了下马上推门进去。
季淮坐在屋里的椅子上正喝着水。
“师兄,你又来看我了!”阮芝芝看到季淮眉眼扬起来,脸上的酒窝立刻浮现。
“怎么回来这么晚,干什么去了?”季淮拿着茶壶一边倒水一边问道。
阮芝芝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抖了抖上面的雪弯着眼睛回:“相亲去了。”
季淮的手一抖,水差点溢出来,“相亲?”
“是啊,我行情老好了,追我的人都能排到戏团大门外了,这次还是个海归呢,长得特帅。”阮芝芝眉飞色舞地说着,酒窝随着她说话的动作加深。
季淮脸色变了变,手伸进上衣兜里,把手机摸出来。
他指了指面前椅子,面不改色道:“那快坐下来,你把相亲这事儿一五一十的和师兄说说。”
“这人叫宋晨,长的非常帅,名牌大学毕业家里还是书香门第……”
二十分钟后,季淮趁着阮芝芝去洗漱时打开微信,发出一条消息。
【芝芝相亲了。】
微信那头很快有了回应,【所以呢?】
季淮扯了下唇觉地自己力度可能不够。
他又发一条,【据说男方长的非常帅还是海归家里有矿,最重要的是对芝芝一见钟情,说想一周内完婚。】
【今天周五,可能婚期就是后天吧……】
这条发完后,那边没了动静。
这时阮芝芝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季淮摸着下巴盯着手机自言自语,“不会吧,就这反应?看错这小子了……”
“你说什么呢?师兄?”阮芝芝走近他眼睛往他手机上瞥了一眼。
季淮按灭手机抬眼,“没什么。”他顿了下又说道:“芝芝,有个事,你知道吗?”
阮芝芝用毛巾擦了下脸颊上的水,“什么事?”
季淮叹了口气,脸色沉重起来,“他得病了。”
阮芝芝脸色倏然一变,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抿了下唇颤着声音问,“谁啊。”
季淮又叹了口气,“颜晟,不好的病,估计……”
他突然停了下来。
阮芝芝脸色猛然变白嘴里喃喃道:“怎么会,他身体一向那么好,怎么会呢?”
季淮看着她已经在眼底打转的泪水“咳”了声说:“你快去见他一面吧,要不然就……”
阮芝芝如遭雷击,泪水瞬间涌出来,她扭头就要往外跑,季淮马上拦住她,“你这是要干嘛,外面正下雪呢。”
“我要去见他,我要去见他……”阮芝芝用手背抹着泪,心像被人剜去,痛到窒息。
季淮又“咳”了一声说:“还没到马上就死的地步呢,现在下雪明天再走不迟。”
阮芝芝一听到“死”字哇的一声哭出来。
季淮看着哭的像小孩子的阮芝芝挠了下后脑勺,他是不是把话给说过了……
——
凌晨五点,一辆黑色揽胜停在半山腰下,雪花漫舞,只不过几分钟雪便在引擎盖上覆上薄薄的一层雪。
颜晟推开车门,长腿落地,他日夜兼程行驶了700多公里从帝都赶过来。
他面容冷刻清减了许多,五官比之前更显的深邃,他抬头望向前方的一处房屋抿了抿唇,眼底翻涌着情绪。
他料到她没良心,却没料到她如此没良心。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要与人谈婚论嫁了。
他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把烟掏出来点燃,当烟雾从鼻腔里缓缓喷出时,他闭了闭眼,压下内心不断涌上来的烦燥。
一时间,他对自己有些无语,自己就这么跑过来了。
他倚在车门上,姆指压了压有些胀痛的眉心。
当一包烟被他抽完时,朝阳升起,他抬眼视线落向不远处的房屋。
然后眼眸一顿,在距自己十几米处有个白色的身影慢慢朝他移过来。
当他看清那张脸时,夹着烟的手指颤了一下,就看着那个白色小身影猛地朝他扑过来。
“颜晟。”阮芝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么多天日夜梦到的人突然就站在了她面前。
她在他怀里抬起头,大眼睛肿的不像样子,眼泪不断地涌出来,她伸手摸他的脸颤着声音问:“你怎么瘦成这样子了,我好心疼你啊。”
颜晟低头看她,他唇抿了下哂笑,“居然能从你嘴里听到心疼我。”说着就要拉下她的手臂。
朝阳正打在他的脸上,显的比平常苍白了很多,阮芝芝心里痛到不行,她扒拉开他手,用力抱紧他的腰,带着哭腔说:“都这时候了,你还强撑什么,你来见我是怕见不到我了吗……”
颜晟眼眸一顿,默了下问:“什么叫都这时候?什么是我怕见不到你?”
闻言,阮芝芝“哇”地一声哭出来哽咽道,“你都绝症了,不就是想临死前见我一面吗?”
颜晟:“……”
作者有话要说: 颜晟:我谢谢你了,季淮!
阮芝芝:让我送他最后一程吧!
明天不是肥章就是双更,定在晚上六点啊。
如果明天我再晚我就不是人!
写嗨了,就给发晚了,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