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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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仍是在怪朕?是不是?”楚宣见她不允,心头有些不快,他已放下身段请她回宫,可她却如此不识抬举。

碧游心思玲珑,自然不会像往日那般与他硬碰硬,她轻轻推开他,一双秀眉轻锁,面上现出一抹为难之意。

“皇上确实错怪臣妾了,臣妾一来想在此养好身子,待回宫后能早日为皇上延绵子嗣。”说到此,她面露薄红,略显娇羞,低叹了一声后,又正色道:“这二来嘛,也是为了早日断了颖王的心思。想来京中适婚闺秀自是不少,若是有人能得他青睐,娶入府中为妃,待他收心定了性,自不会再来往于宫中。”

她的声音清悦好听,语意又极是柔和,一番话也说得极为在理,楚宣听后,却也是无法反驳。今日过来,见她虽如往日常那瘦削,可那张清丽的脸蛋却微微丰润起来,又听小厨的人说她近来胃口不错,暗想着让她多住上一段时日也好。更何况她现今主动提及韩时婚娶之事,想必是决心斩断对他的情,况且锦瑶也曾说碧游与韩时在宫中私会,也是当时她耐不住韩时游说,这才从中为他与碧游牵线所致。若真是要怪,也应怪锦瑶多事。

“你想得倒是极为周到,先前的事,确实是我太过气恼而失了分寸,令你受了委屈,待回宫之后,我定会好好补偿你!”

楚宣说着,便执了她的手,拉着她在暖榻上坐了。午后,他与她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碧游有些疲倦,怏怏地听着,只觉眼皮越发沉重,不知何时,竟靠在他肩膀打起了瞌睡。楚宣倒也不曾怪罪,轻柔地将她放于榻上,又取了毯子为她盖好,随即坐在榻边怔怔地看着她恬静睡颜。

常言道,人心易变,这才不过数月,她就变得与以往截然不同、判若两人。不知她是心里太过委屈,还是凉了心,改了性子。楚宣只是觉得,要想挽回她的心,只怕是难了。

傍晚时候,碧游陪楚宣用了晚膳,当时她胃口不错,用了一碗清粥,吃了些点心小食。楚宣见满桌饭菜并不如宫里头那般精致,然而她却吃得津津有味,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那般的锦衣玉食,却将她养得身体日渐羸弱瘦削,可见除了沉疴旧疾外,身在宫中的她还有些心病。

这心病的源头,他多少也是知晓的,韩时曾说过,这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只娶她一人为妻。可换作是他,便做不到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虽是万人之上,却也有他的无奈。他无法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能给的也唯有宫里的锦衣玉食及并不完整的关爱,可这些,已是他能给的全部。

用完了晚膳,碧游陪楚宣在别院的花园逛了两圈,其间两人聊得尚可,碧游仍旧是客套有礼,贴心的话也说了不少,只是让楚宣觉得更为心酸。有时候他也曾想,若是当年韩时没有遇难,顺顺利利地将她娶入王府,想必现今二人必定是锦瑟相和,幸福美满。不过想归是想,就算当年韩时未曾遇难,想来他也未能甘心让碧游嫁于韩时。有些时只是想想,临到头时,谁也不知将会如何,兴许他会为了碧游与韩时反目也未可知。

到了就寝时分,楚宣顺理成章地歇在了清心院,碧游本欲推说身子不便,又唯恐惹恼了他,左思右想,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楚宣的性子,她自是知晓,平时人倒是极好,可若是惹恼了他,下场如何,她也曾在去年生辰之时领教过。那样的屈辱与痛楚,她不愿再经历第二遍,如今回想起来,仍旧觉得寒毛直竖,遍体冰凉。

伺候他洗漱更衣后,碧游披衣在窗边坐了片刻,借着桌上风灯翻看了几页医书,佯装无心地将楚宣晾在了一边。她心头忐忑,如今她怀着他的骨血已然三月有余,虽是刻意少食,仍可见小腹微微突起,好在是她近来丰润了些,不仔细看,倒也瞧不出什么端倪来。可她心里头仍是害怕,她不想让他知晓此事,只想安心在这别院住下,直至孩子顺利出生。

楚宣躺于床上歇了,见她迟迟不肯就寝,却也不愿催促。他知她对他心存芥蒂,自她生辰那晚之后,又对他心生惧意,这裂痕自那后越来越大,至今也不知该如何弥补。他兀自撑着脑袋想着,渐渐地心生倦意,不一会儿便阖眼沉沉睡去。

静谧春夜,碧游坐于窗前对着医书凝神而思,她脑中并非想着医书上所讲的药理,而是日后的打算。若是她顺利诞下孩子,楚宣会拿她与孩子如何?到时他与她没了往日情谊,又将如何安置她?若是她自此成为后宫如同摆设的众妃之一,那么她的余生还有何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来的她听见床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才稍稍放松下来。她瞧了瞧墙角更漏,顿觉有些困倦,见楚宣沉沉睡着,便合上书页起身走到床边。轻手轻脚地脱下外袍,放下帐幔后,这才轻巧地越过楚宣,取过床尾的锦被裹着面向里睡了。

睡意朦胧时,她忽觉腰间一紧,紧裹的被子被人翻起,未及她反应,便已被楚宣拉入了他的被中。他伸开长臂,扣在了她的腰间,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前半夜,碧游被楚宣折腾得筋疲力尽,半失去意识地她低喘着陷入了酣眠,一觉又是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时,却见楚宣已然起身,正披了件淡青常服坐于床边,一双墨染星眸定定地瞧着她,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碧游心头一惊,锦被中的手迅速地贴向自己微突的小腹,面上却佯装镇定从容。

“你且先好生歇着,京中诸事繁杂,既然你执意要在这院中养着,那便由着你多住些时日,待我忙完了这阵子再接你回宫。”

楚宣一早醒来,怀中拥着佳人温软身子,心头忽生不舍之意。他极想带她回宫,时常让她伴在跟前,也好早日让她消除心中芥蒂。只是韩时的事还未彻查清楚,先前恢复他的爵位官衔皆是朝中众臣拥护,他倒也不好意思驳众人面子,便顺水推舟让其官复原职,只是军中事务未曾让他插手,只是担个闲差,手中并无往日的实权。况且若是碧游回宫,只怕不死心的他又要寻机与她私会。因此他想着,暂且先别带她回宫为好。

碧游听了他这番话,悄悄地松了口气,她原本以为被他发现了端倪,现下想想,是她太过多虑了。她见他眸中深情如许,瞬间朝他扬起一抹浅笑,算作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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