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果不其然, 在星野归一处理完康德的心事过往后,俄罗斯人很快联系了她。
毕竟能等到人工岛出事时间过去将近一整天再联系,他的耐心已经出乎星野的预料了。
“晚上好啊御坂, 我的堂弟呢?”费奥多尔在电话视频那头问。
星野归一一本正经地反驳:“不, 是我的堂弟。”
“哈哈。”俄罗斯人笑了一下, “御坂你可真会说笑。”
“不不, 我是说真的。”
“……?”
定了定神,费奥多尔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星野归一开始按照太宰治先前教她的说法胡说八道起来:“咱们堂弟他的基因崩溃了, 因为我在撤离时遇到了大泽公司的‘黑武士’,与那家伙的战斗中不慎破坏了培养器皿的保护装置……”
虽然对于那个不要脸的“咱们堂弟”的说法有点侧目,但是费奥多尔很快就露出了关切的表情:“那……堂弟他现在在哪里呢?基因崩溃的话要不要送到森医生这儿来?”
哇,那个辣鸡地下义体医生连基因崩溃这么难的病都能治?要知道“基因崩溃”只是一种身体机能崩盘的统称现象,背后涉及到成百上千种人体医疗学科问题……所以星野归一表示暗自怀疑。
当然,她嘴上表示自己把堂弟送到了朋友家的公司里做急救了,现在人还在急救室里。总之就是说得中原中也好像是脱离水中环境的脆弱名贵金鱼, 一上岸就会随时暴毙的那种。
费奥多尔沉思了片刻后方才说道:“能治好吗?”
星野归一立刻唉声叹气:“我也不清楚呀……看他自己运气吧。毕竟在大泽公司的实验室待了那么多年……”
剩下的话她没再说了, 所有被曝光出来的新闻和都市传说都指出那些大公司实验室里的科学家没一个是当人的。有一个算一个, 良心都成稀罕货了。
那么中原中也被带出实验室后身体发生基因崩溃现象, 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兴许也是想到了这点,俄罗斯人这才表情有点忧伤地点点头:“那他就先放在你那边接受治疗吧……过两天我们再联系,看看情况会不会好转一点。”
等电话一挂断,费奥多尔就对着坐在自己对面捏着太阳穴、闭目养神的森鸥外说道:“人救回来了,估计没什么大毛病, 但御坂扣着不给我们。”
“正常,谁看到那样的‘武器’都舍不得交给别人。”森医生睁开狭长的眼眸,似笑非笑道,“好吧……接下来我要亲自出马了。不管是长期还是临时, 我都得向她把那‘武器’借过来一段时间。”
俄罗斯人没有吱声,毕竟对他们这种脸后心黑的家伙来说,“借人”差不多就等于“要人”,还回去的难度大概就跟刘备借荆州差不多。
很显然,森鸥外早就盯上了那个实验体。这很正常,因为他们接下来要对付的敌人之中必须有能够相互匹配的战斗力。
“万一你借不到人怎么办?”费奥多尔笑着问。
森鸥外眨了眨眼睛:“怎么可能借不到嘛……从御坂手里掏人出来总比从大泽公司手里掏人出来要容易得多。”
一切的行动都在按照计划中那样前进,如今他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
……
中原中也的学习能力很强,没过几天,他就恢复了大概初中毕业青少年的知识水平和智商能力,说话也不再结结巴巴了。
负责教导他的工程师玛玛也很喜欢他,当着不少人的面前像是夸赞自己孩子那样的夸赞中原中也。
只是有一天他突然给在基金会里操持工作的星野归一打电话,说有自己的家人找到了他,言辞间似乎非常欣喜……
星野归一一听那个“家人”外貌的描述就知道是森鸥外。
因此她打断了赭发青年兴奋中又带着试探的话语,直截了当的问:“所以,你想去吗中也?”
中原中也突然不说话了,他默默地盯着星野归一的眼睛看了几秒,方才回道:“我……我有点拿不定主意……”
“我理解你的感受,中也。你缺失了足足20年的正常人生活……所以如今我也支持你去帮助自己的家人。”星野归一似有所指地说,“但如果哪天你对于那些事情感到厌倦了的话,不要忘记我这个堂姐还在背后支持你。”
于是中原中也总算放下心中的巨石,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很乖的样子:“嗯!”
按照她和太宰治的“卧底”计划来看,中也这人是必须得给的——因为要弄清楚森鸥外和费奥多尔到底在谋划什么。
对于中原中也本人,星野归一也没想过要怎么谋害对方,顶多是惊叹于对方能够施展重力的义体和基因改造相结合的情况。但这背后中原中也所付出的代价和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她对于这些熟人和朋友的相处要求底线相当低——别互相弄死对方就行。
至于立场不同?三观不合?
那又什么办法……整个人类社会都洋溢着五花八门的人渣,她星野归一难道要毁灭世界、干掉所有人类不成?
送走了信心满满去投奔“家人”的中原中也,星野归一跑去了武装侦探社找太宰治,告诉对方目前一切都按照他们原定的“卧底计划”进行。
其实与其说是“卧底”,倒不如说是“随缘保底计划”……星野归一他们没对中原中也进行太多这方面的相关培训,因为如果中也在打探情报方面越是专业,森鸥外他们的疑心也会越重。
“御坂美琴”故意拖延几天、扣着人不给的行为,还能勉强解释是“雇佣兵有点觊觎荒霸吐的秘密”……但如果御坂美琴把荒霸吐训练成一个间谍,那这原本出于友情道义的雇佣任务就变味儿了。
不到万不得已,星野归一并不想干掉那个嘴上总是要自己掏钱、但依旧每次都打8折的混蛋医生,亦或者杀了好不容易才从电子病毒手中救回来的俄罗斯朋友……虽然如今她也意识到他们恐怕不算什么好人,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熟人不多,死一个算一个。
“事实上……”太宰慢吞吞地打开了一张东京的电子地图投屏放在空气里,“走到如今这一步,我和江户川都认为森鸥外恐怕是要借用蛞蝓(中原中也)的战斗力,向这些人下手。”
一旁的江户川乱步吃着玉米片,嘎吱嘎吱个不停。
星野归一定睛看去,发现太宰先生的手指点了点大田区的位置,而世田谷区、目黑区、品川区和大田谷区都用红色的线条连成了一片,与其他区的势力格格不入。
“这是哪个势力的地盘?”
“港口mafia。”太宰意味深长地说,“从我们目前收集到的一些情报和港口自身的局势来看,森鸥外这个退役的军官……恐怕已经不满足当一个寂寂无名的地下医生了。”
江户川乱步也腮帮子鼓鼓囊囊地说:“他们的老首领因为病情而活不久了。估摸着整个帮派都在准备换下一个人上吧。”
“……”
星野归一沉默了许久,她有想过那些人一个个野心十足、目标远大这件事,也亲眼见证着他们为之付出的努力……但她从来没有把“港口mafia首领”这个职位与那个总是一副熬夜肾虚的中年帅医生联系上。
“我想象不出来啊……”她有些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叹息道,“如果森医生真的当上了新的港口首领,或者他扶持的某个傀儡上位了——这四个区的帮派局势会比现在好吗?”
太宰治很冷静地告诉她:“起码不会变得更坏。”
这是实话,因为老首领的病情逐渐加深而陷入疯狂之中,天天去挑衅其他区的帮派发生各种不必要的火拼,同时还加大了迫害当地居民的力度,帮派成员与无辜居民的死亡人数每日都有新增……
星野归一烦躁地叹气:“还有啊,把中也交给他们真的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吗?”
武装侦探们对视了一眼。
“别担心,御坂。”太宰微笑着说,“你其实也明白的……对于蛞蝓那种已经被改造定型的生物兵器,如果长时间不让他去厮杀战斗,不为什么人而流血受伤,那样的生活才是真的要了他的命呢。”
就好像磨掉了狮子的利爪牙齿、折断了苍鹰的羽翼,平凡无奇的生活对于中原中也来说反而是无形的折磨。
“唉……”星野归一苦恼地抓着自己新长出来的红色短发,有点恼怒地回答道,“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问题是你们这些人一个两个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没有一个人会停下来尝试过上平静生活!小夏是这样,中也同样是这样……”
怎么搞得到头来,在一群人渣、野心家、赛博疯子的熟人朋友们包围下,只有她星野归一渴望平凡无奇的正常人生活?
虽然她对于“正常人”的定义跟这个2077年代的人的定义好像不太一样就是了……
有一只手忽然放在了女孩子的脑袋上,揉了揉她。
星野表情很危险地抬头盯着乱摸自己新头毛的乱步,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疑问已经说明了一切。
“御坂。”江户川乱步的神情此刻平静得异常,“人的心是会随着时间而逐渐变硬的。也许当你决心付出一切代价去做某件事时,就会真正理解那些人了。”
“……江户川先生,你下次说这种好像很有哲理的话之前,能不能先把手上的油擦一下,别抹在我头发上!”
…………
……
这件事被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说中了。
这大半个月来,四个区几乎完全陷入了混乱——港口mafia陷入了完全的内战状态。
分别是以老首领儿子松川胧三郎为首的“正统派”,下属两位干部(包括了一位名为坂口安吾的公安卧底),对应上了另外三位干部的“夺权派”(有一个干部是最近新提拔上来的)。
两派人马天天在街头巷尾杀得天昏地暗,完全不顾先前多年来并肩作战的兄弟情谊。当地的清道夫们忙得几乎快疯了,警方们提前收到风声和好处,也装聋作哑、假意维持秩序。
但更多的人选择冷眼旁观,等待着这场拉锯战的一个最后结果。
最终,整个港口mafia在各方势力的算计和内部推动下,愣是死了两个干部,重伤了一个干部,剩下两派的首脑人物互相对峙着——松川胧三郎与那个真正有实力有想法的老资历干部是各自派系的首领,而唯一幸存下来的干部居然还是……坂口安吾。
事实上,这两派大动肝火的背后,当然少不了某个到处阴阳怪气、吹风鼓噪的俄罗斯人。
甚至可以说打得那么惨烈的局面里起码有一半的功劳归于这个情报商人在疯狂搅动浑水。
就在这两败俱伤之际,与费奥多尔合作的森鸥外突然毫无征兆地出手了。
第一步,他命令中原中也前往袭击“夺权派”仅剩的那位实力强大干部。同时,他直接弄死了躺在病榻上昏迷多日不醒的老首领。
第二步,在松川胧三郎赶回来给他爹哭灵的时候,中原中也一身是血的带着敌对派系首领的脑袋回来了。那死人的脑袋怒目圆瞪,显然死不瞑目,而中也的表情平静地就好像今天学会了几个新的英文单词一样。
第三步,森鸥外对性格只是纨绔子弟、爱惜自己性命的松川胧三郎威逼利诱,最终说服这个公子哥儿放弃港口的继承权,并在剩余存活的下属们面前宣布让位,公然确立森鸥外的继承合法性和必要性。
说实话,松川真的不想放弃当新首领这个诱惑——哪个男人不喜欢金钱和权力?
但他是个明白人,对于自家“因病暴毙”的混蛋老爹也没有那么深的感情……这些年来他可是遭受了不少来自私生兄弟姐妹们的暗杀!
事实上,正是因为他足够烂、扶不起墙、总是惹一些不轻不重的祸,老首领才会选择他作为下一代继承人来稳定军心,以防止自己被某些野心十足的子女给篡位夺权——但是谁又能想到,这不过是一个被架空的傀儡继承人的保命之举?
事到如今,松川胧三郎面对着那个昔日熟悉的干部人头,看着虎视眈眈的医生和杀手,他坐在老爹尸体都凉了的床沿边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烂吧,人生已经烂了很多年了,他都快忘记洁身自好这几个字要怎么写了……那么再烂个十几二十年,又有什么所谓呢?
“你刚才说的一切条件我都能答应,但我要很多钱,还要出国——你不能杀我,森医生。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是正统的港口mafia新首领。我会配合你的要求的……”
“当然。”同样满脸是血的森鸥外微笑起来,“交易愉快,胧三郎公子。”
就这样,在大部分人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最后竟然是老首领的私人医生成为了港口mafia这台暴力机器的新掌权者。
就在所有人都忙着思考对于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新首领该采取是战是和的态度时,得到了首领密钥的费奥多尔独自走进了港口最核心的地下区域,来到了超级计算机的机房里。
他用首领密钥唤醒了一个沉睡在此的人工智能。
——【书】。
可能会有人很奇怪,一个区区的人工智能也值得费奥多尔如此大费周章吗?但事实上,这个人工智能是有些特殊的。
【书】的诞生时日如今已经不可考据,但有人说它是近年来才出现的,也有人说当世界上第一个网络信号发出来时,它便诞生。
某种意义上,它是人类近现代历史的一个旁观者。
“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书】。”
戴着皮毛帽子的黑发俄罗斯人深沉地说,在他面前漂浮着一半虚幻的书籍,正在翻动着纸页。
纸页上浮现出了一行字:“您请说。”
费奥多尔问:“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这个世界变好呢?”
“您指的‘好’的定义是什么?”
“言语很难表达我对于这个词汇的理解和期望,不如你直接来读取我的信息吧。”俄罗斯人拉开衣领,毫无畏惧地露出身体的数据接口。
其实这种做法很危险。万一那个人工智能恰好对人类不怀好意呢?万一对方给这个大脑敞开的人类写了个“奴役”的情绪编程暗中控制呢?
但这些风险对于俄罗斯人来说不值一提。
他为了来到【书】的面前,做了那么多事情,怎么可能临阵退缩!
——我的理想国,我的乌托邦……还有机会实现吗?
于是【书】照做了,它操控了机房的一条数据线,与费奥多尔主动放下戒备的大脑链接上信息交流后,过了几秒钟才给出自己的答复。
事实上,这已经是经过数轮大型精密运算后才得出的结论。
“我已经完全理解您的困惑和疑问了,但是办不到那种事,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
【书】像是下定论那样宣判道:“这个世界……已经错过了变好的最佳时机了!”
得到了这个回答,俄罗斯人垂下了眼睫,一把拔掉脖子上的数据线,捏碎了手里的一次性首领密钥。
不出所料,【书】消失了。它只会在持有港口首领密钥的人面前现身。
在机房里隆隆的运转和散热声中,费奥多尔用一种不知是失望还是恼怒的声音低语道:
“废物,要你何用?”
…………
……
与此同时,星野归一在开车路过昔日的地下义体诊所时,毫不意外的发现这里已经关门多日。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给她出诊时给出8折优惠。
而写着“星野归一”的客户档案,也永远停留在那么几位的编号之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港口的故事线大概就是这样子了。
虽然那个医生很垃圾,但他的确给一贫如洗的你和你的朋友们帮了很多忙。
虽然那个情报贩子又茶又爱忽悠人,还天天搞大新闻出来,但他只是想要解决一个困惑。
虽然那个实验体如今也知道你不是他真的堂姐了,但他一点也不在乎这个小谎言,他只在乎你有没有伤害或者欺骗他。
至于其他人,有的对你好,有的对你不好,但也不总是一成不变的概念。
其实我想表达的就是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和追求目标(比方说小夏,哪怕再喜欢小红也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也有自己要拼命的事情),所以局势是时刻在变的,命运推动每个人的故事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