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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三十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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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属下这几天可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元一问出这句话后, 自己先屏住了呼吸。他其实更想问问他有没有唐突陈书沅。

但刚刚这句话已经是他能承受的最大耻度了。

元一定定看着坐在他身侧的陈书沅,对方眼睛还红彤彤的。

陈书沅吸着鼻子,笑容灿烂、如若云霞。

她语调软甜:“你这几天伤成这样, 动都动不了, 能做什么?”

元一听着陈书沅这样说, 心放下大半。

乡君地位高贵,自然不屑于说谎。

只是, 在这安心的同时,他又有一丝迷惑,他怀疑自己的记忆,那些事情明明如此的清晰……

元一忍不住又开始往深处想。

陈书沅见元一呆怔的模样,心里紧张地抓帕子。

姜弦说的没错, 若是元一真知道那些事情, 怕不是要在她面前抹脖子。

他把自己看得太低了。

陈书沅心里叹了口气,打断元一所想道:“这几日, 我不来看你了。”

“我要去见见伤你至此的人。”

元一本想说他没有大碍,话到嘴边,他突然回过神来, 那些人怎么会针对他?

他霎时间目带寒芒,像是隔着空间也要把那人碎尸万段一般。

陈书沅站起身,为元一掖了掖被角,嘱咐道:“你不要胡七八想,就记得一件事情,尽快养好伤,到我身边来。”

屋外的光碎金似的落在陈书沅身上,元一看着自己护着长大的小乡君,像是披着光一样好看。

他呆愣的时间, 陈书沅却是俯下身体,轻轻为他把被汗濡湿的头发挽在了耳后。

元一木木的承受后猛然察觉不妥,他迅速偏过头,看向陈书沅。

却见陈书沅没有丝毫反应,一如之前爽朗道:“看这样顺眼多了。”

陈书沅背过身去,缓缓蹭着自己的指间,在元一看不到的地方勾起唇角道:“我留下人看护你。”

“虽是到了庄子上,你也别得了清闲,不回来了。”

元一目送陈书沅离开,直到她的身影渐渐消失,才慢慢拉回了视线。

耳廓边微烫,绕得他心又提起来了。

元一目光一沉,他抬手点了点床前挂着的金铃,应声便进来了一个侯府的侍卫。

“元一统领,你有什么吩咐吗?”

元一淡淡道:“前几日我昏迷时,乡君在哪里……”

陈书沅送下元一,就马不停蹄去了十里春。

周嬷嬷得了吩咐,见宣平侯府的马车来了,直接将陈书沅送到了二楼的雅间。

陈书沅坐在软塌上,合着眼轻轻嗅浓郁的酒香。

就在她脚下、那些跑腿的伙计们皆是短衣短袄,大着嗓门在那里吆喝来吆喝去。

也难怪姜云鸢不平衡,她一个嫡出的侯府大小姐,受着楚都最好的礼仪诗书教诲,可却比不过自北疆而来、从小便和粗人平民相处的姜弦。

甚至一看见姜弦,难免就有人议论,她这个嫡出是怎么来的。

侯门嫡女,是她最为重视、绝不能被质疑的身份,所以,敢引起质疑的人就得死。

陈书沅面上的笑意深不见底,她为自己沏了杯茶,在吹开浮沫时,姜云鸢走了进来。

与姜云鸢一起的,还有她的母亲刘若烟。

刘若烟行了个礼,又携着姜云鸢道:请乐宁乡君安。”

陈书沅没有让她们起身,反而慢条斯理喝起了茶。

等茶盏见底,陈书沅才用眼神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坐席。

雅间里被陈书沅难得表现出来的傲慢弄得安静极了。

姜云鸢抿了抿唇,终于开口道:“书沅,这几日一直没问,你可好些了?”

陈书沅眼波流转,端的是好架子。

她淡淡笑着:“你希望我好些,还是不好?”

姜云鸢心里咯噔一声。

她同陈书沅也算是有几年交情,说不上知己知彼,但如此明显的发问,就实在没必要遮掩什么了。

姜云鸢道:“你知道了?”

她面染愧色,颇有坦诚布公的意思道:“我伤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书沅,你同我亲如姐妹这么多年了,我就算伤谁也不会伤你呀!”

陈书沅眼帘微抬,绕有兴趣听着。

“我杀姜弦,你以为我愿意吗?”

姜云鸢眼眶微红,潋滟水光:“我是她的表姐,我母亲是她婶母,我们怎么舍得。”

陈书沅靠在了圈椅上,她歪着头难得糊涂起来。

“什么意思。”

姜云鸢道:“我是为了侯爷。”

……

陈淮是一早就决定要来的,只是中途北军府衙有事情耽搁了,他才迟了一步。

在等陈淮的时间里,陈书沅也没闲着。

她听着刘若烟诉说文渊侯府当年的纷乱旧事,听着这位二爷当年被姜公打压得多狠,又听了听姜云鸢对自己的表妹姜弦的喜欢、所做一切是多么逼不得已……

陈书沅心里嗤笑一声。

为什么刘若烟会觉得她是个好人、或者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一定会被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感动?

她是朝廷亲封的乡君,她是陛下的侄女、衡阳长公主的女儿,伤了她的人,姜弦也好、元一也罢,无论是什么理由,都该死!

陈书沅挑挑眉,让周嬷嬷为她温了一坛淡酒。

刘若烟看着周嬷嬷这样一个下贱奴仆当着她的面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就怒气中烧。

已经两次了。

她瞪着周嬷嬷的背影,浅声道:“如今云画那姑娘得了侯爷青眼,连个下人也看不好,与她母亲一样。”

刘若烟又感叹一句:“就该早点让侯爷知道。”

这是第二次提起这句话。

陈书沅面上带着柔柔的笑,她向前倾了倾身体:“谋杀一品军侯夫人,难得还有夫人这样正气的人。”

“我们这是在清缴余…——”

话音未落,陈淮推门而进。

他先冷冷扫了刘若烟一眼,淡声道:“清缴什么?”

刘若烟正想说话,谁知陈淮没给她这个机会。

陈淮直接转眸看着陈书沅,目光柔和几分:“你先回去吧。”

陈书沅眼睛微睁,可、可,不是说把她们交给她吗?

这句话陈书沅没有问出口,虽然她是个乡君,但侯府里还是衡阳长公主和二哥说了算。

她要元一,以后少不了二哥帮忙,如今听他的话也没什么,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听话。

陈书沅妥协得十分快。

等陈书沅走后,陈淮才随意坐在陈书坐过的软塌前,把身体后撤了许多。

他不咸不淡道:“让本侯听听,你们为了本侯做了多少事情?”

刘若烟噙着泪,十分诚恳道:“这件事情,我们原本不知道,只是想到侯爷是大楚将星,身负天下——”

“不想说”,陈淮漠然地打断她,“那便闭嘴。”

刘若烟急急忙忙道:“不是不是、侯爷,我想给家里人求个恩典。”

“这些事情是臣妇自作主张,与任何人没关系。”

陈淮像是忍耐劲儿用完,颇具戾气看了一眼刘若烟和姜云鸢:“和本侯讲条件?”

刘若烟一个激灵,终于道:“侯爷,姜弦就是前朝余孽!”

“她是莹月公主的女儿,莹月公主就是纪盈!”

“是他姬氏一族害侯爷丧父失兄,害我三万忠骨埋于他乡!”

“我女儿只是心疼侯爷被枕边人所骗,所以才甘冒生命危险,也要把实情上呈侯爷呐。”

啧啧,情真意切。

陈淮侧眸看了姜云鸢一样,她面色苍白,正有气无力拉着她的母亲:“阿娘,这是我自愿的。”

陈淮点点头,站起了身。

他身形高大,一旦站得笔挺,便是玉树临风前、任谁也不能移开目光。

包括刘若烟。

她甚至还悄悄瞥了一眼陈淮。

如她所得知那样,前朝余孽是陈淮心坎上的一根尖刺。

只要她们戳了这个伤疤,陈淮怕不是要感谢他们。

陈淮灿然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姜云鸢恍了神,她跪行向陈淮靠了过去,低眉敛眸,玉珠似的水点子轻盈盈砸在了地上:“侯爷,臣女只是担心侯爷。”

“表妹对侯爷一心一意,可架不住她背后的势利。踏雪的死不就是个例子?”

踏雪的死,是陈淮的失误。

跟别人一点关系没有。

“臣女不能看着侯爷受伤害,臣女从来没有想过会误伤元一侍卫。”

陈淮慢慢敛了笑,他喟叹一声:“当年,刘夫人是这样对姜恒时说的吗?”

刘若烟面色一变。

陈淮得到认证。

什么君臣不合,什么犯有大罪,还不是姜恒时过不去自己这道坎。

时值朝廷百废待兴,他是敬元帝左膀右臂,却爱上了前朝嫡公主……

陈淮道:“本侯不是姜恒时。”

刘若烟同姜云鸢几乎同时抬头,死死看着陈淮。

陈淮如同看一只蝼蚁,他轻慢地一笑,极尽瑰丽可怖:“太脏手了。”

话罢,他便起身向外走去。

刘若烟着急地去拽他的衣摆:“侯爷,你不能这样,她是前朝——”

不知从哪里来的人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刘若烟的绝望如烈火般吞噬了她,她侧眸一看,自己的女儿也同她一样,只是死死的瞪着眼睛。

“侯爷,她们怎么处理。”

“让她们自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各位宇宙无敌超级大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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