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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六十四.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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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大营军帐里, 烛火摇曳,发出噼啪的声响。

姜弦安静地坐在行军塌上,朦胧的暖黄色紧紧包裹着她, 像是收拢的手,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束缚紧。

她自临尘快马加鞭到这里, 过了三个时辰。而在这军账里待着,又是一个时辰。

陈淮还没有过来。

看样子, 现下战事,至少是彼此胶着。

姜弦站起身来,掀开帐帘。

远处隐隐露出鱼肚白,如同一线,被连绵的山峦托起。

岭南大营驻扎的地方, 已经开始埋锅造饭。

往来的甲卫不停倒班, 现在不知道已经过了几次。

大门开启,又是一批骑兵, 裹挟着沙尘匆匆进了大营侧翼。

不管他们的节奏如何急凑,外面的气氛如何压抑,但姜弦清楚得很, 这场仗的结果实在是太过明确。

前朝兵力不足,就是靠着当年大周皇帝留下的金银,以及逃脱后隐匿埋名的京都十二卫。

二十年过去了,老人已经埋骨,青年也生华发,如何同大楚对抗?

这场春秋大梦,是安王给予他的部下的,但不是她的,更不是暖暖的。

姜弦脑中思绪万千, 靠着来回走路才觉得舒服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抬头向帐外看去,晨光熹微,天色是清晨最为清冽的蓝。

马蹄声厚重,踏碎了旭日初升的安静。

一声马嘶。

是追影。

姜弦快步了出去,却被营外的将士拦下。

营内人头攒动、极致的拥挤里透出极致的秩序井然。

姜弦看着如若墨染的追影之上,陈淮居高临下俯视着所有人。

他沉静的抬起头,敛去一身肃杀,目光掠过,像是审查每一个人。

姜弦一顿。

陈淮收回视线,翻身下马。

他随意又快速地把自己的佩剑丢给卫砚,后拿下头盔。

束好的发经过一场恶战,似乎有些松脱。

姜弦遥遥看着,也能感觉到他的头发沾在了他的脸上、颈边,紧紧埋伏在不知是谁的血渍里。

“把孟副将叫来!”

“让他带一万弓箭手,就停在障林边上,不要进去!”

“定边军大将全部派出去,每人五千兵马,骑兵先行,步军压阵,平平推过山头!”

陈淮说话极快,跟在他身后的人看着他的背影时不时跪下一个,之后得令骑马飞速离开。

陈淮瞥过卫砚:“景宁王来了,你负责保护殿下。”

卫砚道:“是。”

停了极短的一息,卫砚道:“王妃已经等了一个时辰。”

陈淮颔首,胸口的信似乎烙着他的皮肉,让他一刻也不敢停。

陈淮别过脸看着岭南地势、军队的部署。

片刻,他道:“明日芦苇荡,他倒是会选地方。”

卫砚看着陈淮突然云淡风轻说出这句话,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王爷,你不会打算要去吧?”

陈淮眄了他一眼:“我去见姜弦,明日她同我们一起回临尘。”

卫砚还要说什么,陈淮赶在他开口前,解了护腕,走了出去。

军帐内,姜弦就立在门口,像是个孩子似的,轻轻勾着固定军帐的杆子。

她蓦然抬起头,在对上陈淮的目光时,又垂了下去。

“怎么了?”

陈淮轻轻扣着桌案,站了起来。

他自顾自洗了把脸,整理了束发,一边擦脸,一边等着姜弦说话。

姜弦抿唇,“陈淮,暖暖她——”

陈淮扶着姜弦的肩:“我知道。”

“明日我就去找她回来。”

姜弦猛地抬起头,盯着陈淮。

他眸中的疲惫即便刻意敛压,也有丝丝流露。

姜弦不知道怎么开口。

如果苛刻地算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冒险。

安王不会伤害姜暖暖,可他和陈淮,就是宿命的死敌。

陈淮南海练兵处死数百前朝人,而他设计杀死老宣平侯、陈涑,还给陈淮施加如此多的痛苦……

姜弦皱了皱眉,艰难开口道:“你要去?”

陈淮挑挑眉,愈是这个时候,他反而愈是多了份少年气。

“怎么,你觉得我比暖暖重要?”

姜弦蹙眉,“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不要脸起来。”

陈淮摊摊手,“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能哄哄我?”

姜弦没了话儿。

这不是哄不哄的问题。

她来之前,也觉得为人父母,该为暖暖做件事情。

可一路走来,临尘以南,战火波及,田园荒芜,死伤遍地。

就事论事,陈淮太重要了。

她生长在北疆,听着父亲给她讲天下大事、盛世图景,看着父亲为了他的理想,死战九原。

多少英雄血、多少黎民泪泼洒进了大漠寒沙。

正因为看过这些,姜弦才无比坚定的相信陈淮。

“如果我去见安王——”

姜弦话没有说完,陈淮就打断了她。

他盯着姜弦的眼睛:“阿弦,我们是要暖暖回来,不是让你去,把我的制约奉到他手里。”

陈淮拉过姜弦,扶她坐在椅子上,慢慢同她说话。

“他要的是我,其余人没有用。”

陈淮不知道想到什么,叹了一口气。

良久,他缓缓道:“我当年也是这样。”

姜弦听到这句话,一下就收紧了情绪。

记忆如浪,蜂拥而至。她面色发白,向陈淮望去。

他眼睛里空的很,像是自亘古而来,要穿过他二十七年所有的时光。

“三年前的所有日子,杀安王都是我最重要的事情,我像是得了魔怔,但我没有同任何人说起。”

陈淮道:“我始终不是能被被选择的人。”

陈淮沉默了一下,他看着姜弦,心里却一字一句:我曾经,也不信任何人。

他不信父亲,母亲与他,父亲不会有丝毫犹豫去选母亲;

他也不信母亲,他与兄长,母亲永远偏爱于兄长……

他太知道那种满是盼望又熄灭的感觉,等到后来,麻木到遇到愿意想都不想就陪在他身边的人时,不再欣喜、反而满是怀疑。

他已经失去过姜弦一次了。

而现在,上苍怜他,要给他一家三口一个容身之地。

姜弦听陈淮的话,心里泛酸,“可这次还是要你……”

陈淮道:“这次是我做选择。”

他看着姜弦,目光烁烁,意有所指:“南疆我要平,暖暖我也要。”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短,这几天长长短短是因为,渐渐到尾声了。

是的,胜利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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