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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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徵思绪翻飞,只在想一个问题,对于齐后来说,赵菀玉到底是生能给她带来的利益大还是死。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年轻郎君的面庞浸泡在黑暗里,手指蜷缩。

就现在的情况,活着的赵菀玉用处更大。

可万一未在他的预料中呢?

刘徵难得有些举棋不定,这是十九年来他少有的犹豫踟躇,而当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僵在了原地半晌。

最后,他下了一个决定。

只是还没等他加重活的赵菀玉价值更大的筹码,齐宫里先传出一个消息,齐后已查明,容波湖暗道赵国公主并不知晓。

刑狱中,暗室石门大开,四周烛台一盏一盏被点燃。赵菀玉浑身无力,意识昏昏沉沉,感觉到光亮,她竭力掀开一点眼皮,入目是一张温婉的脸带着疼惜。

她呆愣了好几瞬,才反应过来这是齐后,虽然意识模糊,还是要挣扎着坐起。

齐后伸手扶住她,眼底尽都是怜爱:“好孩子,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我已经查明,你并不知晓容波湖暗道一事。”

赵菀玉神色虚弱,低声吐出几个字,“皇后娘娘。”

“好好休息,我派人送你回公主府。”齐后说完,就有个结实健壮的仆妇上前抱起了她。

赵菀玉很想分辨现在的处境,然而抵不过身体的昏沉无力,很快就晕了过去。她只感觉自己换了个地方躺着,这个地方不是暗无天日的禁狱,身下的锦被柔软,鼻间空气没有潮汽,隐约之间,好像还有一道幽沉的眸光落在了自己脸上。

面颊还有一点点痒,像是羽毛拂过,又如柳枝轻扬。

她想伸出手挠一挠,可惜全身酸软,手臂抬起的力道都无,于是只能蹙着眉忍受,许是那羽毛柳稍也是有些灵智的,很快就停止了触碰。

赵菀玉皱着的眉头松开,沉沉睡了过去。

她再睁开眼的时候,橘黄光线从门外歪斜进来,看日色已是黄昏。

月见守在房间里,见赵菀玉双眸睁开,神色一喜,“公主……”

赵菀玉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她问月见的声音干涩,“我睡了多久。”

“公主昨日早上回府,现在是翌日黄昏。”月见见赵菀玉脸色惨白,不见一丝血色,言语有气无力,忙道:“公主,膳房里有炖的米粥,奴婢让人盛一碗来。”

赵菀玉没有丝毫饥饿感,但她知道做什么对自己身体好,月见伺候着用了半碗米粥后,酸软无力的身体恢复了丝丝气力,她靠着床壁,问了月见几个问题。

原来距离当初她被王许芝带走已经过了十一日,此刻齐后已还她“清白”,她也因此被送回公主府。

赵菀玉低垂眼睫,望着自己苍白的指甲,轻轻闭上了眼睛。

看来对齐后而言,让她活着比杀了她更好。

赵菀玉到底是不舒服,思绪半晌后,就又沉沉睡去。不知睡了多久,睡梦中,她又感受到那道灼灼的目光,那目光似刃,清锐锋利,可并不带恶意,只是令她觉得灼热。

赵菀玉想睁开眼,可眼皮之力重若千钧,她咬紧牙关奋斗半晌,一丝光终于落入眼底。目光在房间内环绕一圈,除了椅上轻轻打盹的月见并无他人。

她累得重新闭上眼睛。

这场病应是人为,病的太重,好的有些缓慢,但翌日的精神头是比前日要好一些,眼见夜间月见要合窗,坐在床上的赵菀玉忽然撑着床起身,月见见状伸手扶住她,鸦黑的发垂落在细弱肩头,赵菀玉缓步走到窗前,沉默片刻,她扯下半根乌发压在窗头。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月见不解。

赵菀玉笑了下,倒不曾解释,许是有了安排赵菀玉夜间也睡的极好,一觉天亮,冷白脸上带了点薄红,从肌肤里透出血气。她掀开锦被起床,玉白的脚没入棉鞋中,她缓步到窗口。

晨起烟霞弥漫,一缕红光没入窗隙,将那根漆黑的发印染成彩色,她仔细端详位置,位置和昨夜临睡前一般无二,赵菀玉伸手推开窗,深秋冷气和朝阳同时洒在她身上。

月见着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公主,外面冷,小心风吹着凉了。”

赵菀玉回过头,霞光带着艳气落在她侧脸上,凝结成艳丽,可她的脸宛若凝脂,白的透明,晨风吹拂起几缕乌发,仿佛她也要乘风起飞,一瞬间月见仿佛瞧见了清泉映霞,云山花绽,美的动人。

月见不清楚齐后为什么要放了公主,但她忽然想到了一个理由,这么美的人,怎么舍得她轻易死了。

与此同时,昭阳宫。

顾淞是被齐后召来朝阳大殿的,齐后平日里脸色温和,可今日看他的眼神温和里多了善意,顾淞尚未揣测出齐后目的,齐后便笑着直言了,“顾大人,本宫今日叫你来,是想为你做一桩媒。”

“你对赵国公主一腔真心,本宫意欲成人之美,你意下如何?”

顾淞瞳孔骤然一缩,心跳顿时有些不受控制,他微微吸一口气,提醒自己齐后不是普通女人,她要赐婚必然是有所图谋,不可能是单纯的成人之美。

“当然,婚姻是大事,如今菀玉公主正在病中,我也不好直接赐下婚约。”齐后仿佛并不着急他立刻给个答案,“顾大人也不妨回去和你父亲商量一下。”

顾淞眉心微动,他尽可能平静地行了个礼,“多谢娘娘。”不管齐后是想收买他还是别有所图,她给的这个诱饵实在是难以令人放弃。

质女出嫁事关两国,若无齐后首肯,就算他和赵菀玉情深似海,也未必能如愿以偿。

思及此,顾淞心跳有些紊乱,他离开昭阳殿出了齐宫,官署还有事等着他,可他双脚有些不受控地想往另一个地方去了。

刘徵正要进宫,刚到宫门,就撞见了踟蹰的顾淞,顾淞瞧见了他,躬身行礼:“二殿下。”

刘徵应了一声,见顾淞神情雀跃,他蹙了下眉径直往昭阳宫而去。

他去的时候,齐后正站在龙案旁看画卷,见他到了笑着朝他招手,示意他上前,刘徵上前后发现齐后看的是女子小像,且不仅一副,旁边还摊开了好几卷,地上画娄里更是还有十几卷。

齐后笑吟吟地望着他,“老二,你也十九了,你大哥在你这个年龄都有了长子,虽然你还不能娶正妃,但也可以挑选一两个侧妃了。”

齐国的儿郎大多十□□成婚,刘徵这样年龄的儿郎未婚的虽不少,但亦不多,更何况他前面的太子十六岁开始议亲,十七岁便迎娶了太子妃和两位侧妃。

虽然五六年前齐后请瑞圆大师给他测命,说他二十岁之前不宜娶妻,可侧妃不同于正妻,若是他不纳妃,他后头刚满十八的三皇子刘泽也不好成亲。

齐后是因此忽然提起侧妃一事?

“老二,你看看这些画像,都是洛城里才情兼备的女子,你喜欢谁,母后替你做主。”

刘徵低下头道:“儿臣并无纳妃之心。”

“难道胡家的长女你都瞧不上,她可是有倾国之容。”齐后取出一副画卷,画卷上的女郎姝色无双,她仔细观摩两眼,又摇头道,“不过说起来,胡家姑娘虽美,我还是更喜欢赵国公主……”

刘徵眉心微跳。

齐后的言辞还在继续,她感慨地说,“容貌冷丽脱俗,性子安静,和你相配,若不是我见顾淞心悦她,想做个媒,你们倒是是天造地设。”

刘徵眼睫倏然抬起,目光锁在齐后身上,“娘娘要给顾大人和菀玉公主做媒?”

齐后颔首,“顾淞对赵国公主一往情深……”话至此处,齐后望着刘徵的脸色,似突然察觉了不对之处,她眉头下压,“老二,看你这神色,莫非也对菀玉公主有意。”

她迟疑了片刻,补充了一句话:“你若是有意,母后定然是偏向你的。”

此时此刻,刘徵彻底明白了齐后的心思,今日说起纳侧妃一事是为了引出赵菀玉。赵菀玉或许是不太重要的一环,但既然落在了齐后的手上,必要物尽其用。顾淞爱慕赵菀玉,若是他夺人之美,他和未来的顾家家主便留下了龃龉,如果顾淞心中赵菀玉足够重要,那就是夺妻之恨。

顾家为首的世家,齐后和他拉拢多年,始终保持中立,齐后想打破这个平衡。

刘徵看着齐后,齐后也看着刘徵,她当然是在利用赵菀玉,一个公主而已,若是刘徵无意,许配给顾淞,也算是卖了个好,反正赵国远在千里之外,无法再壮大顾家声势。而若是她的老二不舍得赵菀玉,那就有意思了。

齐后笑容愈发温和,“明远,你的心意是什么?”她亲热地叫了他的字。

刘徵眸色深深,昭阳宫里的琉璃金玉流光溢彩,大开的十二扇镶铜铁门落进来日光壮阔巍峨,可都无法将色彩染进那两只只有铁珠大小的的瞳仁里,那两颗瞳仁仍然是虹光交辉中的极暗。

“儿臣想纳赵国公主为侧妃。”此时无声无风无叶落,只有他微沉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他的声音碰撞到漆红嵌金四人合抱的立柱,传来细弱回音。

齐后微讶,眼神有些震惊地看着刘徵。

刘徵垂眸,他清楚齐后的算计。

可赵菀玉生死关头走一遭,他明白了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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