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红玉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世子爷?
二姑娘竟是和世子爷一同回来的?
她慌乱地行礼。
这一声“参见世子爷”,惊醒了徐望月,她站稳了身子,立刻推开了他。
方才裴长意的那句话,徐望月听到了。
若长姐不是身子不适,为何要找自己来替代?
她为何不亲自和夫君行夫妻之礼?
裴长意又不是不行。
想到这儿,徐望月波澜不惊的神色里也起了一丝涟漪。
长姐,定然是有事瞒着她的,从平日里长姐的一言一行,能看出一些端倪。
但是徐望月的权限太小,并不能探知太多关于长姐院子里的事情。
尽管心中有一些小小的才艺,却也因为这些荒诞无稽的东西,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她双手不自觉地绞动着衣角,微微渗出的汗濡湿了衣衫。
黑暗中,呼吸粗重,滚烫,凌乱的吻,好像就在眼前。
她抬眸,扫过一眼眼前的男人,一双氤氲缱淃的眼睛,微微仰着头,水盈盈地看着他。
徐望月身上带着极淡的药味,丝丝缕缕,宛如在里面种了蛊,在裴长意四周蔓延,无孔不入地扰乱人的心智。
现在还不是时候。
裴长意按捺下自己心中的不适,虽然他现在很想将那个女人所作所为全盘揭露出来。
可他答应过幕后之人,绝不会提前打草惊蛇。
快了,快了,就等一份军报。
在这之前,他得让徐望月知道,她那个长姐是怎样蛇蝎心肠的t一个人。
“多谢世子爷。”徐望月缓过心神,转头看向那安了一半的秋千。
说是秋千,也只不过是一块粗糙的木板,再配上几根粗麻绳。
裴长意看着那块木板上肉眼可见的刺,再见徐望月和红玉皆是一脸的喜色,心口一滞,越发有些难受。
徐望月恍若不觉,很高兴地拿起那块木板,“红玉你好生能干,真的求来了。”
红玉兴奋点头,“还是侯府好,从前在府里,我们……”
红玉注意到裴长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立马噤声,意识到自己话多了。
裴长意神色一沉,“从前在府里,没人为你们安个秋千吗?”
许是觉察到世子爷对二姑娘不同的情分,红玉壮着胆子说道,“莫说是秋千,有的时候,他们连饭都不给我们吃饱的。”
“从前在御史府,小娘还在的时候,三个人总能吃上两份饭,勉勉强强不会饿着。”
“后来小娘没了,他们时常不记得要给我送饭,要不是姑娘分了自己的饭给我,我早就饿死在府里了。”
堂堂御史府饿死下人,实在是笑话。
红玉说着说着,语气高了几分,隐隐有些抽泣。
徐望月淡淡瞥了她一眼,“你去小厨房准备一些吃的,如今想吃多少便吃多少。”
红玉这个丫头心直口快,若再让她多说几句,怕是得大哭一场。
裴长意看着徐望月温顺的模样,眉心皱得更厉害,心底泛出一丝心疼,唇瓣用力地抿了抿。
他叫住了红玉,“让小厨房多做几道菜,今日我留下来用膳。”
红玉一脸惊喜,徐望月倒是淡然,她早料到,今日这冤家不会轻易走了。
晚风微凉,并不是太冷,他们就在院中桌案旁坐下。
清淡的梅花香气从头顶传来,徐望月给裴长意倒了一盏茶,“我院子里没有好茶,这是梅花花瓣沏的茶,世子爷尝尝。”
裴长意修长的手指擒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茶入口清淡,回味倒有一丝清香甘甜。
倒有几分,物似主人。
他抬头望了一眼那秋千,“从前你和你小娘,受了不少委屈?”
徐望月神色一顿,没想到裴长意还会在这个问题上继续问。
这些往事,倒也没什么不能对他说的。
她的眼眸渐渐失去焦点,空洞地望着远处,平静疏离地开口,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我小娘她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也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疼爱着长大的。”
“小娘有几分姿色,父亲对她是见色起意,没有半点真心。”
裴长意端着茶盏,望着徐望月朝霞映雪一般的容貌,想来她小娘定是容貌过人。
徐御史并非是贪色之人,不过这般见色起意,可以理解。
徐望月不知裴长意想些什么,只自顾自地说着,“小娘以为做了旁人的妾室,不过是名分上的区别。”
“也从来没想过做人家的妾室,便连人都算不上了。”
“从我小娘嫁入府里,到她被磋磨到离世,不过几年……”
徐望月眼睫微颤,小心翼翼地掩饰着眼眶中的雾气。
还是红玉端着两碗羹汤冲了出来,语气颤抖,“夫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动辄打骂不说,每夜都不让小娘睡觉,得去她的房外为她守夜。”
“夜夜皆是如此,小娘的身子便是这样拖累垮了的。”
“平日里若是无夫人的传唤,小娘和我们,都只能守在那方院子里,哪里也去不得。”
“老爷也是个没有良心的,见小娘没能为他生个儿子,他便再也不来我们院子了。”
“小娘终日让夫人虐待,吃不饱睡不好,终日郁郁寡欢。”
“若不是为了我家姑娘,她怕是连这几年都撑不到的。”
裴长意清楚地看到徐望月眼中的雾气越来越甚,他的手逐渐收紧,用力,握成了拳。
徐府的嫡母许氏是这样毒辣的性子,也就难怪徐瑶夜,她一手养大的女儿如此心狠手辣,歹毒至极。
他完全不敢去想,在那段时间徐望月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这样软糯的姑娘,年纪尚小,见母亲被人虐待,郁郁寡欢至死,该有多绝望?
她小娘死了以后,只剩下她和红玉两个相依为命。
从前徐望月也会偶尔露出几句,此刻想来,她那时的日子实在难过。
裴长意望着她,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从他心里翻滚,汹涌。
难怪徐望月会是这样的性子,事事靠自己,坚韧忍耐。
她所做的,竟都只是为了求生。
裴长意心如刀割,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望月,有我在,定不会再让人欺你半分。”
红玉被世子爷的举动吓了一跳,自觉自己不该在这个地方,端着盘子麻利回到了小厨房里。
徐望月缓了缓神,身子往后撤了些,吸了吸鼻子,强装镇定,“世子爷,所以你该明白了吧。”
“从小我小娘就再三叮嘱我,宁做贫门妻,不做他人妾。”
“就算是嫁给再穷的书生,只要他待我好,吃些苦头罢了,我们总能将日子过好。”
“可若是嫁给他人做了妾,并连人都算不上了。”
“夫人想如何磋磨,就可以磋磨你……”
说到这儿,徐望月的声音发抖,每每想起她小娘,她心里就难受,难以自抑。
裴长意眉心紧蹙,“望月,我绝不会让你为妾。”
徐望月霎时失神,嘴角若有似无地泛起一抹苦笑,“不为妾?那你想如何,休了我长姐吗?堂堂定远侯府,怎能无故休妻?”
“更何况你们二人的婚事是汴京城中一段佳话,此刻她还怀了身孕。”
“你若休妻,是要把我们三人都放到火上去烤吗?”
看着徐望月发颤的单薄肩膀,裴长意眸色一沉,清越的嗓音透出沙哑,带着一抹压抑,“休妻,定是她犯了错。”
“极大的错。”
“你是否愿意等我。”
“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