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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
傅司从回忆中醒来。
“天生残疾……吗?”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见樱”会提出那些与“手掌”有关的愿望。
在刚才的回忆之中,他——或者该说是“她”——竟然是天生残疾,没有双手。
想要拥有健全的手,这就是“她”的愿望,或者该说是——执念。
那执念凝结着破碎的灵魂,寄居在见樱的体内,通过她的口和身体,向傅司许愿——我想要拥有“手掌”。
而“她”也确实是已经实现愿望了,但不是由傅司完成的。实际上,在进入苏见樱体内的时候,“她”就已经拥有了完整的双手。至于后面向傅司许下的愿望,不过是“锦上添花”。所以愿望的序号才会并未增加,而是保持不变。
如此说来……
他或许是“灯神”,但是对于那些“执念”而言,苏见樱才是真正的“神灯”。
不。
傅司摇摇头。
少女不仅是“神灯”,更加是“愿望箱”。
在她的体内,寄存着那些“执念”和他们的愿望。
“可是为什么呢?”
他望向窗外,黑暗之中,树影摇曳。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了傅司漆黑的瞳眸。
“为什么是苏见樱?发生了什么,才会让那些‘执念’都找上她?”
更重要的是——
为什么【死线】会出现在苏见樱的身上?
完成愿望,执念消散,少女反而进入了【异化】的状态。这不符合《诡异游戏》消除怪异的原则。
而且傅司从未见过这种【异化】,致命弱点的【死线】竟然直接浮现在肉体上。
这根本就是将雪花放在阳光之下。
简直就像是……
“……像是在邀请我立刻用直死术斩了她。”
傅司缓缓坐直了身体。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系统】。”
……
……
“前辈,前辈——”
遥远而闪烁的声音,渐渐逼近并且变得清晰。
“你说什么?”
陆明愿看向坐在身旁的李媛。观众席的第三排,黯淡无光,她看不清李媛的脸,只听见声音。
“前辈,我说——许愿。”
李媛吐出来的词语令她呼吸微窒。
“刚才苛先生说的‘yes-and’的规则,很像是什么‘许愿机制’。”李媛靠近了她的耳侧,小声说道,以免声音会干扰到舞台上正在排练的演员们。
“yes-and”规则是刚才苛烈在会议室中向众人讲解《樱岛》这一主题时候,所提出来的“舞台规则”。
这规则很简单,yes就是要先肯定对方的话,不要说no,而and就是指在认同对方话语的基础上,再继续表演。两个单词合起来就是指,在“即兴舞台”上,演员必须要肯定其他演员说出来的话,并在此基础上进行演出。
“这不是很像什么‘许愿机制’吗?”李媛指着舞台上的演出。
舞台上,灯光下。
一位演员正坐在椅子上。
他举起空空如也的两只手,一边做出“挡雨”的动作,一边说道:“哎呀,下雨了。要找个地方躲雨才行。”
旁边的一名女生虽然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刻接话道:“啊,是啊。要不然我们去那颗樱花树下躲一下吧。”
女生指着的方向是舞台中央的一刻巨大的道具樱花树。
“那个女生肯定不是专业演员。”李媛猜测道,“她的反应太慢了。”
“有可能。”
陆明愿的心思却依旧放在李媛刚才所说的话上。
“李媛,你刚才说得那个‘许愿机制’是指什么?”
李媛解释道:“就是‘yes-and’这个规则,迫使上台的演员必须要承认其他演员所说出来的话,这不是很像一个人许愿,另一个人就必须要答应吗?”
“确实……”
陆明愿勉强认同,“但你怎么会联想到‘愿望’上去的?”
“苛烈先生说过了,《樱岛》的主题就是‘最后的愿望’嘛。”李媛举了举手中写着《剧本》二字的小册子。
“不过,这个观点也不是我说的,而是那位说的。”
李媛指了指前方坐在第一排的女性。
陆明愿她们坐在第三排,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背影。
但只是看着那背影,陆明愿的心脏却莫名跳动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阵刺痛,口腔中没来由地泛起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一股寒意更是顺着脊椎直接蔓延到头顶。
“她是谁——?”她的声音已经有些不对劲。
李媛没有听出来,“秋——”
话说一半却戛然而止。
只因为那名女性忽然站起身来,一个跨步走到了舞台之上。
“噢噢,开始‘乱入’了!”
李媛说的“乱入”是“即兴舞台”的另一个规则,是指台下的“观众”在没有被“演员”邀请,却主动进入了“舞台”之上。
如果在其他戏剧中,这当然就是捣乱。但是在“即兴舞台”上,这却是被允许,甚至是被鼓励的。但这是对于已经很有经验的演员而言,对于他们这些新手,“乱入”无疑是只会添加演员的慌乱。
台上的其他演员明显呆住了,而那长发女性在站立在舞台上之后,却也是一言不发。
李媛看不见那女性的表情,只能猜测道:“是突然紧张忘词了吗?”
“不——”陆明愿的心脏却开始疯狂跳动起来。
“我也觉得……她的性格那么冷,不像是会紧张的人。”
李媛点点头,她却没有看见陆明愿那骤然苍白的脸。
陆明愿盯着那背对着她们站在舞台上的女人,不祥的预感的渐渐升起。
这时候,冷场了半晌,终于有人站了起来。
那是一名中年妇女,双手不安地抓着自己的裤子,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陆明愿记得她。那是一位带着七岁儿子一起来参加戏剧的母亲。陆明愿对她有印象是因为这位母亲说过来参加这个戏剧的原因——想要让儿子不再那么自闭。
她记得这位母亲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有着对陌生人的腼腆,对儿子的深深担心,还有对戏剧效果的期待。所有的这一切,勾勒出了一个非常传统的母亲的形象——而这种普遍的形象,却是陆明愿无数次渴望过的。
“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