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洪治元年, 先帝立国、国号大楚,与大周分庭抗礼。
彼时淮水之战胜利,楚军势如破竹, 当年便攻入大周都城、如今的楚都御宁。
洪治一年。
呵, 未被炮火波及的岭南女子为了讨个生路来了楚都?
陈淮扶了扶额心, 只有一种可能,纪盈是御宁人, 姜恒时帮她重新做了身份。
纪盈、纪盈。
陈淮目光一缩,倘若姜弦的母亲,是姬氏一族……
她是皇族?!
陈淮冷冷道:“卫砚,备马,我要去陶府。”
申时刚过便起了风, 品星湖湖水被吹出一折一折的纹路 。
衡阳长公主自不会去管那些小一辈的生死, 照旧赏着湖里的鱼儿。
特别的是,今日跟来的还有府里的小辈。
陈安洛还好, 陈书沅那闲不住的性子今日这么耐得住,不用问,衡阳长公主就明了了。
她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儿:“你呀, 毕竟是乡君,也当有些肚量。”
“孟思昭是太子伴读,靖侯府也不容小觑,等那个谁头七,你也去吊唁一番。”
陈书沅眼睛闪过精光,连忙点头应下。
“我还要带着姜弦去。”
衡阳长公主回过头,细看了姜弦几眼。
没什么不好的。
黛眉微弯、目含远山,一点红唇像是满天大雪里的红梅似的。
眼下京城都传疯了,冠绝楚都的宣平侯把她这位侧夫人捧在手掌心里。
这多好, 就是要带出去让别人看看。
衡阳长公主点点头:“允了。”
姜弦只不过喝了一盏茶的功夫,已经被安排好了七天以后要做的事情。
不过也能想的出来,衡阳长公主高坐云端,其他的事根本不入她的眼。
只是陈家人护短,如今她唯一的儿子,竟是被人抛弃过,她自然不会轻易松了这口气。
四人坐在凉亭里,慢条斯理赏着暮春之景,和乐融融,直到容竹附耳同衡阳长公主说了一句话。
衡阳长公主陡然降下了周身气场,玉盏重重磕在了石台上。
一时间,凉亭里侍奉的人都低下了头。
未等陈书沅开口问,衡阳长公主竟然难得地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着姜弦:“你生得如此,怎么就挽不住陈淮?”
衡阳长公主被众人拥着离开,在容竹侧身要走时,陈书沅拉住了她。
“嬷嬷,你刚刚同母亲说了什么?”
容竹给陈书沅行了个礼:“乡君,侯爷去了陶府?”
陶府。
陈书沅面色难看起来。
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怎么这许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有本事?!
她剜了一眼元一,把帕子摔在元一身上:“男人就是狗改不了——”
她咽了咽话:“元一,你把那个狐媚给我杀了吧。”
陈安洛没有理睬陈书沅,她是那种暴脾气,过了便过了。
不过姜弦……
陈安洛挽着姜弦的胳膊:“姜夫人,你别把这个放在心上。”
“这些事情交给我们,我们一起处理。”
怎么说,姜弦抿了一下唇,拍拍陈安洛做了回应。
这不是交给谁的问题。这是侯爷自己的事情,他有选择的权利。
这些事情,最坏的结果,不过是陶邑宁名正言顺离开靖侯府,与他再续前缘,而她离开罢了。
姜弦想把这些话说出来,可是话到口边,她才发现,她用的措辞竟然是“最坏的结果”。
姜弦唇角翕动,难不成她报恩报出了别的心思,甚至还生了怨妒?
姜弦摇摇头,绝对不行。
她压下自己的想法,只是道句:“侯爷有他自己的想法。”
陈安洛何等的心思,她一眼便看得出姜弦确确实实低落了下来,甚至与几个时辰前也是天地之别。
她有些不放心,便陪着姜弦到了凇院。
夜幕降临,凇院竟然透出几分寂静。
不知是不是陈安洛的错觉,亦或者她已经习惯了自家哥哥这一个多月一直在凇院的日子。
她渐渐难过起来,反倒是姜弦泰然自若,仿佛是应该似的。
姜弦看着陈安洛,再怎么也是个未经历风浪的小姑娘,这丧气模样,要多让人无奈便多让人无奈。
她拉起陈安洛:“快回你的华星阁,你又不是陈书沅,吹了风多不好。”
半推半搡的时间里,院子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姜弦和陈安洛同时停下,之后侧眸看了过去。
陈淮正站在梧桐树下,一身玄衣,定定看着她们。
“侯爷!”
姜弦放开陈安洛,提着裙摆从屋里走了出来:“侯爷用过膳了吗?”
陈淮目光掠过姜弦,归于虚无。
他浅声道:“用过了。”
陈安洛看着陈淮回来,便起身走了出来。
她拢了拢自己的薄披风:“二哥,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便先走了。”
陈淮颔首应允。
等着陈安洛离开了,他才重新把视线定格在姜弦身上。
良久,陈淮像是入定的老僧一般,一言未发。
直到姜弦的声音轻轻落了过来,他才回神。
“我累了,睡吧。”
夜深宁静。
姜弦躺在床上半天也睡不着,她小心翼翼翻过身,追逐着被床帏阻挡、流露出来的细微的光。
自然而然地,目光停在了陈淮身上。
一片暗色里,姜弦依旧将陈淮看得清楚。
他眉骨生得恰到好处,应称着深邃的眼睛;鼻梁像是符安山最为英挺的山脉;薄唇时时抿着……
姜弦觉得自己的唇角又开始疼了。
她乖顺地往被子里窝了窝,只露出一双小鹿似的眼睛,偷偷瞧着陈淮。
他说他累了,是因为今天去了陶府么?见到了陶邑宁,想起了过去?
可是,今日陶邑宁难道不是在孟府?
姜弦想了许久,直到自己困意上来也没理出个所以然。
她小心又从锦被冒出了头,为陈淮盖好了被子,才转身睡了过去。
好冷。
陈淮抱紧了自己,窝在角落里。
突然面前出现了一件算是干净禅衣。
陈淮抬眸瞥了一眼,复又低下头。
那是青山寺的老秃驴清源。
“施主,披上吧,你发了热。”
后来,不论陈淮愿不愿意,他都难得强势地给他披上了衣服。
洪治九年,洪治帝驾崩,新帝即位。
淮水附近地震,青山寺在摇摇欲坠中终究是没有保住,轰然倒塌。
所有保护陈淮的侍卫全部被陈淮调去救助埋在寺院底下的人了。
那个老和尚、方丈清源十分感激他,跟在他身后一遍一遍念着“施主大恩,必定留有后报”云云。
对此,陈淮只是想说放什么屁。
他根本不相信他那些祝祷,他之所以救人,不过是他们至少让他吃了九年的素膳,至少伴了他九年。
说得再明白些,他是大楚皇族送来这里的,他得做顺应民心的事 ,不能丢了宣平侯府的脸。
清源为他披了一层一层衣服,但他却感觉越来越冷,准确说一会儿如烈火焚烧、一会儿入坠寒冰之狱。
清源想医治他,只是可惜寺里所有的药材都埋入了地下,他想上山,天不遂人愿,下起了大雨。
秋风如刀,秋雨刺骨。
如若楚都不来人……陈淮心里清楚得很,他大概躲不过这一劫。
后来,楚都果然没来人,但来了前朝余孽、安王的暗桩。
陈淮记得很清楚,清楚到刻入骨髓。
那些吃斋念佛、一心向善的和尚们几乎被屠杀殆尽,那些带着面具的人不会言谈好人与否,只是手起刀落。
后来,青山寺的血密密麻麻铺陈一地,秋雨磅礴,也没洗除干净。
不多的几个运气好,在皇家和宣平侯府的侍卫保护下,逃出生天。
其中一个,是他勉强认可的清源。
“和尚,后悔让我进寺吗?”陈淮带着几分笑、在一个破庙里问着清源。
实际上这话没有问的必要。
皇权之下,青山寺没有资格拒绝。
只是,陈淮看着那场屠杀,知道未来的自己怕是也难逃一死,反而莫名想知道结果。
“缘无对错,何谈悔过。”
清源看着他,只是道:“寒渊在外,赤忱在内。”
“施主是有厚报的。”
几乎是话音落,一支精铁锻造的利箭破空而来,陈淮眼见着清源推开他,被利箭贯穿钉在了破庙的泥相台上。
血,自伤口、自嘴角滴在菩萨脚边,像是无数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清源敲着木鱼、在神祇面前匍匐。
陈淮陡然惊醒,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翻身过去,手成弓形,堪堪停在姜弦的脖子上。
他盯着眼前熟睡的女子,双眸猩红,大口大口喘着气。
是安王杀了清源。
陈淮自顾自念着。不是姜弦。
陈淮在极度的烦乱和冲撞里慢慢收回了手。
可下一秒,记忆如海如浪,一次性涌了进来。
他想起了他在青山寺的点点滴滴。
他从来没有尊敬过清源,他一直知道他是来青山寺消除戾气的。
他一出生,就由这些和尚说他生了戾气,所以远离父母、被亲情抛弃,活在深山里。
可就在清源死前,陈淮不得不承认,那是他离良善最近的一次。
只可惜,那一箭,刺穿了清源。
陈淮深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
那是安王围困了破庙。
他几乎施虐一样,残杀抵抗他的人。
一个一个侍卫被砍头、五马分尸、剖腹截肢……在陈淮的面前。
这是安王的游戏,他被老太监捂着嘴躲在在安王看来无处遁形的破庙里。
“陈二公子,只要你出来,孤放过他们。”
陈淮不是天生的英雄,可没有一个人的命就该如蝼蚁,被侮辱、被践踏。
陈淮不想出去,可杀戮逼得他不得不意识到,或许他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陈淮记得分明,他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孩童,被命运所推,走了出来。
外面一滩血,断肢残骸看得他心里泛恶心。
只是可惜没有人救得了他,哪怕三个月见他一面的父母也不会来。
一群带着面具的亡命之徒,把他的手绑在麻绳上,他们骑着马,像是拖着奴隶一样拖行着他,绕着这个破庙。
他满身是血,他的、侍卫的,无数人的血。
他亲眼看着安王失信,即便他走了出来,那些活着的人也被割了舌头,砍下头颅。
陈淮捂着头,额心像是被无数金针扎着,他痛不欲生,却无法停止如水一般的记忆。
安王把他发卖了。
在南边的奴隶场。
他被烙下了奴印,那是他的耻辱。
可比这个更令人作呕的,是青楼楚馆。
是安王一节一节折毁了他的傲骨。
他杀了数百无辜的人。
是他先起得杀戮。
他没有罪吗?!
他不该和他一样痛苦吗?!
叫嚣的杀意像是蛊收紧一般,陈淮目光凛凛,握向了姜弦纤长的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淮淮子好可怜,我心疼他一秒。
入v了,感谢各位天使大宝贝、富婆美少女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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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夏可道完结文《花瓶她绝不翻车》,女主超飒。
喜欢幻言的姐妹们可以试一下。
【2】柚子古言预收《上位》,大家看看叭~
温晴知身份被换、养父母狠毒,她拼尽全力脱了火海、入了宫,自此不信神佛,只想手握大权,统领女官。为此她与二皇子纠连,搅入夺嫡之争。
怎料,那位新皇是只白眼狼。登基之后,他不仅要杀她,更以她为要挟,杀害她真正的家人!
重来一世,温晴知看着当年她走过的上位之路,莫名安心。
等她做了尚宫、掌握权柄,定要除去隐患,护佑亲生父母。
于是,她又赌了一次,不过赌的是顶顶尊贵的九皇子元樾。
皇后之子元樾,不喜名利、行为不定,是个态度端正的纨绔。
直到他一日心慈手软、手贱点了一位司籍作书院陪侍。
他不写课业,温司籍帮他。
第二日少傅手里工工整整一沓纸。
他不用功早早休息,温司籍替他。
至简阁亮灯直到三更天。
……
皇帝欣慰、群臣赞扬,无不感叹九皇子痛改前非。
元樾无奈:“温司籍 ,你这么努力是想踹了我当皇子吗?”
温晴知淡然道:“下官无它,只想河海清宴。”
河海、清宴?!
满肚子黑水,竟然能把话说的如此坦荡干净。
元樾佩服良久。
“也罢,依你。”
他拐了个贱兮兮的调子道:“谁让本王想罩着你。”
元樾:“本王以后罩着你。”
温晴知内心:被你罩着,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