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姜弦在梦中突然惊醒 。
一醒来, 看见的便是陈淮如若一个挣扎着需要爱护的人似的,红着眼睛,向她伸过手来。
他那么悲伤, 满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 面色苍白、血色尽失。
一瞬间, 姜弦便想到了她父亲战死的那几日。
她也是那样。
姜弦什么都顾不得了,她握住陈淮的手, 拥他入怀。
姜弦轻轻顺着陈淮的背,慢慢为他顺气。
她的声音像是月琴,清清泠泠,让人如临大泽,看着皓月千里、水光点点。
“过去了, 侯爷, 都过去了。”
“没事的,我一直在这里, 要是还有噩梦,我打跑他们。”
“……”
陈淮神志短暂回笼。
他微微侧过一点身体,姜弦如羊脂玉的脖颈紧紧压在他的耳侧。
他能感受到姜弦颈边的脉搏一下一下跳动有力。
可又是那么脆弱, 甚至只需要他轻轻一握。
陈淮一瞬间清醒,如被重击。
他差点要杀了姜弦!
陈淮推开了姜弦,看着她一个趔趄坐到在床上。
“侯爷,你怎么了?”她有些焦急:“我是姜弦呀!”
是啊,她是姜弦。是跟着他的战马后面叫他“二公子”的姜云画。
陈淮的心揪了一下,上天真是有意思。
他一生跌宕,唯独在姜弦这里得一温暖。
可她偏偏……
陈淮嘴唇翕动。
倘若纪盈只是安王的埋在姜恒时手下的暗线,他都可以不在意。
可是,纪盈是安王唯一的妹妹。
纪盈, 真名叫姬如月,大周莹月公主,皇太弟安亲王胞妹。
经过御宁一战,直到如今,大周皇族除了安王,便只有……姜弦。
可真是、叫人难堪。
陈淮无奈地轻嗤一声,缓缓道:“我去榻上睡。”
姜弦胳膊刚刚撞在了墙上,现在还发着疼。
但比起这样的疼,现在这一头雾水的情况更能挑动她的情绪。
“侯爷你——”
陈淮赤脚站在地上,不带感情似的认真道:“姜弦,我说过,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姜弦怎么能知道其中深意,她只是担心陈淮:“侯爷,我去塌上吧,你快上来,别着了凉。”
陈淮:“……”
他定定看了姜弦几眼,头也不回去了外室。
第二日,姜弦起身后陈淮已经没了人影。
自那日她说过要照顾他,她就一直起得很早了。
不过看这个时辰,陈淮怕是就没有睡多久。
姜弦收拾了一下,将凇院屋里的窗户一一打开。
花窗之外,竹影斑驳,熹微的光影里,陈淮着素衣在练剑。
姜弦推门而出:“侯爷,你何时起身的?”
陈淮面上浅淡的表情慢慢收了一下,又像是不知道怎么表现似的,沉默下来。
姜弦有些疑惑:“侯爷,怎么了?”
说着,她向陈淮走了过去,可在细微的距离里,姜弦感觉地到陈淮在避开她。
姜弦的心微微一沉,难道真的是去了陶府的原因?
姜弦不似陈淮,她把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而陈淮本就是历经沉浮过的,自然看得出姜弦陡然低落的心情。
在二人无声的停滞里,陈淮终于开口了:“去瑞安院给母亲问安吧。”
姜弦怀揣心事点点头。
瑞安院内,侍女们刚刚为衡阳长公主摆上了膳食。
至于陈安洛、陈书沅两位乡君也还没有过来。
容竹在主屋门口等着迎接诸位小主子,可乍一看先来的是陈淮和姜弦,也不免惊讶。
陈淮的作息几乎严整到死板,这是全侯府无一人不知道的。
按着时辰,这会儿他打拳怕是更合理。
容竹微微颔首,算作行礼。
她是陪伴衡阳长公主的嬷嬷,在府里地位不同,故而与陈淮也说的上话。
“侯爷今日的晨练结束得倒是快。”
陈淮淡淡道:“翻来覆去五六遍,累了。”
容竹听罢,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陈淮,可姜弦却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
若是练剑、五六遍,那侯爷昨日怕是只睡了一个时辰。
她目含担忧,看向陈淮。
不过陈淮倒是目不斜视,直接向长公主行了礼。
等着陈安洛、陈书沅到了,早膳便又欢快起来了。
陈书沅一边展示着几日前她和元一去买的新鲜玩意儿,一边对衡阳长公主道:“过几日,我要和元一一同去昭阳寺。”
“我听闻昭阳寺里有个会做木匠活的和尚,他能做十几种鲁班锁,我打算让他给我做十七八个。”
衡阳长公主手里的筷子一停:“宫里多的是会做木匠活的,何苦去昭阳寺?”
“那如何一样,他的锁是加了福祉的,到时候给你们一人一个。”
陈书沅得意洋洋道:“而且过几日符安山漫山遍野的野花,自有几分意境。”
衡阳长公主嗤笑一声,满不在乎道:“难不成山里头还比我们侯府漂亮?”
的确,宣平侯府是楚都最为精致的府邸,移步换景、四时之景各不相同。
不外乎别的,这是大周皇帝赐给自己最为疼爱的弟弟安亲王的。
这座府邸,山水合一最为精妙的便是瑞安院,前朝莹月公主的院落。
陈淮陡然就放下了汤匙。
想他之前还同姜弦讲过的这些话,如今想来更是讽刺。
若是大楚不兴,这瑞安院的主人,怕是姜弦。
陈淮心中别扭,他原本就厌恶这座府邸,所以才长居“平生居”。
如今,更是看都不想了。
“母亲,最近府衙事务多,我就不回来了。”
说罢,陈淮向衡阳长公主行了礼,不等衡阳长公主反应,就直接退了出去。
衡阳长公主看着如此平静但又如此奇怪的儿子,难免生疑。
“姜弦,今日淮儿是怎么了。”
姜弦摇头,沉吟片刻后才有些不确定道:“昨夜侯爷,似乎是做了噩梦。”
在衡阳长公主眼里,噩梦都是虚无,怎么会让陈淮如此。
不过她一想到了昨日陈淮去了陶府,就又沉静下来。
罢了,随他。
这两日,陈淮就像所说的那样,恍若有多少军务处理不完,当真没有回过府。
清晨,姜弦照旧去后院照看踏雪和追影。
追影两日没见到自己的主人,有些闷闷不乐,一见到姜弦就开始打哼哼。
踏雪见追影不开心,也窝在一旁安安静静地不乱动弹。
姜弦逗了逗踏雪之后,便又到了追影身边。
“怎么了,你也知道想侯爷?”
追影扬起马头蹭了蹭她,像是会说话似的。
姜弦哄孩子一般道:“追影要好好吃饭,侯爷也有事务要做,不能一直陪着你。”
“等侯爷忙完就回来了。”
安慰追影这样说,但姜弦感觉得到,这次的事情定然没那么简单。
以前无论北军府衙事有多少,陈淮总是会回来,有时过了子时,他也会提前交代府里的人留门。
可这次,什么话都没有。
“姜夫人,又在照看踏雪和追影?”
姜弦转眸过去,陈安洛正提着裙摆走了进来。
姜弦有些着急迎了上去:“安洛,马厩你进来会不会不舒服?”
陈安洛摆摆手:“姜夫人别忘了,我虽柔弱,也是军侯府长大的。”
追影性子别扭,陈安洛也不勉强。她绕过了追影,帮着姜弦理着踏雪的马鬃。
“这匹马可真漂亮,二哥宝贝马,以前书沅要的时候,他都没有允过。”
姜弦垂眸浅浅一笑,她自然知道陈安洛在宽慰她。
只是话虽如此 ,她细细捋过一遍,如今衡阳长公主并不管事,自然不会同侯爷闹成这样,安洛与书沅那几天根本没有见过侯爷,所以若是府里的人冒犯了侯爷,那只能是她。
可她想不起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陈安洛轻声道:“我来可不是让你多想的。”
“二哥本就喜怒无常,你与其如此,不如这几天好好去挑选件衣服,同书沅一起去孟府看看。”
这其实是陈书沅的意思,不过她一想到去邀请姜弦,她如同骨内生蛆,哪哪都不对劲,干脆就拜托了陈安洛。
翌日,等姜弦和陈书沅坐在一个马车里时,小姑娘还在那别扭来别扭去,几乎要贴到车壁上去。
姜弦看到她这个模样,心情便好了起来。
陈书沅看着姜弦满目笑意,就皱着眉坐立了些:“瞧什么?!”
姜弦摊摊手:“我在瞧美貌如花的女子啊。”
陈书沅一愣,像是没想到姜弦竟然这么厚脸皮。
她撇了撇嘴,做出个恶心的动作,之后向外吆喝了一嗓子:“元一,快点走,我受不了了。”
姜弦勾出个笑,兀自拿着软垫上的书看了起来。
等到了玉锦阁,姜弦像是故意逗弄陈书沅似的,与她一起挤着下了马车,还借着先机走到了前面。
陈书沅倒吸了口凉气,指着前面的身影,“姜弦,你知不知道尊卑!”
说完,陈书沅边走边一脸哀怨看着元一:“早知道就不该叫她,让她破破烂烂去孟府。”
说完,陈书沅还觉得不解气,她又揪着元一的衣角,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拦住她?!”
元一已经习惯了陈书沅说一出是一出,他不为所动抱着剑,语出惊人:“回府吧。”
“等明天出来,属下再去拦她。”
陈书沅:“……”
你可以滚了,元一。
作者有话要说:
陈书沅:姜弦你不是好人,巴拉吧啦吧啦吧
算了,我就勉为其难带着她买衣服。
淮狗!!放开我女鹅高不可攀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