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你怎么配得起小殿下?!
陈淮冷冷曳了一眼脚下的血路, 轻嗤一声。
配不配得起不是他们说了算。
更何况这世间只有他陈淮的妻子,哪里有什么前朝的小殿下?
他站起了身,五指没入那人的发间, 向后一搅, 那人便只能歪着头勉强和他对视。
他的声音温和又残忍, 带着明亮的笑:“送你,去见汤宗彦。”
话罢, 陈淮朝后一推。
他掸了掸披风上的尘土,月牙白色除了墨竹纹便是大片大片氤开的血。
场面寂静。
卫砚侧刀,动手的一瞬间,那人像是拼尽全力,脚上的铁链拉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他没有扑向陈淮, 反而向一个方向。
他重重把头磕在了地上,声音嘶哑带着轰鸣一般:“小殿下、小殿下一定要——”
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完, 银光一闪、血柱喷溅。
杀他是陈淮。
姜弦愣了一下,吓得闭上了眼睛。
可那扬起的血珠就像是隔着数十米落到了她的眼睛里一样,让她睁不开。
好半天, 她才缓过神来。
那人死不瞑目,透过光影斑驳,与她对视。
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在这世上不多的亲人,被陈淮喂了狗?
姜弦有些机械地反刍了这一句话。
不知道怎么回事,脸上就一烫。
她转眸过去,与陈淮对视。
他的眼睛里是她从来没见过情绪。
肃杀、冷漠,夹杂着一闪而过的惊慌。
他处死那个人的时候,甚至连看也不看。
他只是盯着她。
“侯、侯爷……”
“你听见了什么?”
姜弦脑中弦“叭”一下断了。
她提着裙摆,转身就快步走。
一身朱红如若盛开的银星海棠在雨中飘摇。
陈淮定定看着她的背影, 又冷漠扫了一眼急唤着她的纪玉蕊。
陈淮道:“去向太子殿下说一下情况。”
“查查是谁引夫人过来的。”
卫砚有些着急,就差当着陈淮的面跳脚了。
这是找不找太子的问题?
这是怀疑纪良娣的问题?
不过看见陈淮冷寂的眼神,他有话也咽进了肚子了。
陈淮呆怔片刻,终于收好了剑。
夏日炎炎,凤华山庄里却莫名清冷。
陈淮沉默地走着,在进殿前将沾血的披风脱了下去。
殿门开,姜弦趴在桌前猛然抬头,迎着光,陈淮的身影明暗交错。
姜弦蓦地站了起来。
陈淮走近的脚步一顿。
他勾出一抹温柔的笑:“怕?”
姜弦一怔。
昨日他也问过她。
明明一样的语调,明明一样的表情,里面伏着的情绪却截然不同。
陈淮轻轻走到离姜弦远一点的桌边,翻起一个茶盏,沏了一碗清茶。
他捏住茶杯,另外三指微靠在杯身,轻轻吹开浮沫。那样子,如同一尘不染的贵公子。
“你为什么不早点这样做呢?”
姜弦抬眸,对上他软和的目光,忽然就明白他说过数次的那句“姜弦,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人”。
姜弦抿了抿唇,鼓足了力气:“可,侯爷,你为什么要虐杀汤叔。”
陈淮有一堆说辞,在看见姜弦的神情那般凄然时,他突然心软了。
他道:“处死他时,我想到了你,所以留了他全尸。”
姜弦眼眶倏然通红。
原来她的分量,就是让陈淮软着声音、求和似的说一句“留他全尸”。
她哂笑一下,咽了咽泪:“汤叔犯了什么罪,让朝廷未下罪名,侯爷便私自处决?”
陈淮道:“因为他该死。”
“八年前九原之战,是他害死了我父兄,是他让三万将士冻死山谷,也是他差点让九原失守、波及五州之地。”
“怎么,那些保家卫国的人就该被背叛辜负,一边撑着山河,一边要提防刀子?”
“而我就该背着戾气伤人的传言、差点双腿折断成了废人?”
陈淮越说越激动,他跨过了他为姜弦预留的安全距离:“姜弦呐,说句实话,别说他是你的叔叔,哪怕他是你的父亲,通敌罪,我也会杀了他!”
“我恨不得将他绞杀、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姜弦不敢相信摇着头:“可、可汤叔对我父亲忠心耿耿……”
陈淮轻嗤一声:“你觉得我在说谎,还是我父兄该死?”
姜弦自然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此刻陈淮情绪太过不稳,根本不能体会姜弦的痛楚。
终于,姜弦轰然倒下。
“那,他叫我小殿下……”姜弦声音里带着颤抖:“我是前朝的谁?”
“或者……我是安王的谁?”
陈淮听见“安王”二字,再次冷静下来。
事情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那就大大方方撕开。
他冷静道:“你是前朝最为纯净的一脉。”
“你是安王嫡亲的侄女。除他外唯一的皇族。”
大殿内霎时安静了下来。就像是大口呼吸都是错误。
姜弦觉得自己身上压了个巨大的石头,根本推不开,堵得她要死。
她痛苦地揪着自己的胸口,却紧紧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挣扎了许久,她突然抬起了头,仰视着陈淮。
“所以,侯爷是因为利用我才——”
陈淮半俯下身,“想什么呢。这是朝廷与余孽的交手,你一个弱女子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可是,姜弦清楚得很,那些人大抵是知道什么消息才慨然赴死。
说到底,与她也是关系。
她讥笑:“这血脉、可真有用。”
陈淮扶住姜弦纤弱的肩膀道:“听话,阿弦。”
“你不是也一直认定你是大楚子民吗?”
“你从未见过安王,也未经历过前朝,前朝与你何干?你何必为了前朝如此?”
“你知道的,”陈淮道:“我从未想过你涉险,那这样,除去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姜弦仰着脸,一双眸子潋滟水波,旋即完成一弯弦月。
她看着陈淮,干干净净笑着,语气像是教导婴孩的母亲:“侯爷,有关系的。”
“我和他们不一样。”
“我从始至终,只想你好好的。我的心思一直都是摊开给你看的。”
陈淮突然觉得心弦被狠狠敲了一下,如若哪里断了一块,疼得他吸气。
他想把它续起来,却找不到接口。
陈淮从茫然无措,到就这样吧、索性就敞亮开花了一刻时间。
他扼住姜弦的下颌,逼她只能看着他。
“你说的对。姜弦,那现在我也把自己剖的彻彻底底,让你认识。”
“姜弦,你记清楚,说不怕、相信我、走向我的是你。”
“我们两个人,现在都明明白白的,就不休不止缠着!”
说着,陈淮毫不犹豫拉过姜弦,狠狠对在自己唇上。
他不留情,像是开到六月的荼靡,每一次艳丽都是极尽生命。
陈淮随手扔开姜弦的簪子,伴着长发铺成浓稠的毯,翠玉叮叮铃铃摔碎了一地 。
他的手指揉着姜弦的后颈,托着她同他纠缠。
气息交缠、呼吸掠夺,到最后连呜咽也是零碎的。
姜弦打他,他恍然不觉。
直到姜弦换不了气,他才猛地松开。
陈淮一把抱起姜弦。
姜弦被他吓到,胡乱蹬着他,怎料他如同山脉,动也不动,甚至后来长臂一剪、桎梏了她。
“别乱动。”陈淮哑着声音。
他把姜弦堵在床榻上,身下凌乱的红绸向极力绽放的花。
他居高临下,像是盯着猎物。
却在姜弦的一声抽泣里突然换了姿态。
他咬着姜弦白皙的肩头,后又贴着她耳朵:“睡吧。”
“睡完一切都过去。”
姜弦很累,哭的很累,心也很累。
她从不知道,难过到有些时候,就成了一种助眠,让她躲到自己的世界里,不愿出来……
陈淮是姜弦沉沉睡过去后,才起的身。
殿门打开,正午的阳光刺眼,让他不禁去挡。
半晌,陈淮才放下手,慢条斯理整了整袖口。
鹤云跪在殿门口打了一个寒战,她从来不知道自家侯爷竟然可以这样陌生,也不知道夫人竟是那样的身份。
闹成这样,这是她的失职。
鹤云鼓起勇气:“侯爷,属下该死。”
陈淮噙笑,语气却冷:“卫砚呢?”
“卫统领刚刚来过,现在在偏殿等候侯爷。”
“母亲她们。”
“属下斗胆说是侯爷与夫人正是甜蜜,长公主殿下便带二位乡君离开了凤华山庄。”
陈淮寒眸微转,抬脚离开了大殿。
鹤云一语未发,跪行挪到了殿门一侧,让开了路桩子似的跪到一旁。
书房内,卫砚笔立如松,等到陈淮来时,便恭谨道:“禀侯爷,属下已经将所有事情向太子殿下汇报过了。”
“只是,京城两百里外的晖州连日大雨,昨日加急自军驿直达天听,太子殿下和景宁王殿下已经回京了。”
陈淮不急不缓搓着桌案上的小玩意。
大雨。
他似乎听过。
卫砚道:“一月前钦天监连同上清大师都说过此事。”
陈淮了然。
既然太子殿下和景宁王都去处理这件事情了,那他也不能在停在凤华山庄倚仗君恩。
只是,姜弦这样子,今日走怕是不能。
陈淮冷静下来,道:“夫人今早的事情还没搞清楚。本侯明天返程。”
“只是,由你亲自向太子和景宁王告罪。”
卫砚点点头领命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大家也要快乐呀~
晚安安,各位巨甜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