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临尘县
自大楚一统天下后, 中原安定,四境偶有不稳,其中以南境最为明显。
岭南三郡, 象郡位于西南, 这块广袤多山林的地方曾是安王的封地, 直到他被封为皇太弟移居东宫才移交于周朝军队。
故而大楚建国后,立马派重兵把守象郡, 可即便如此,中原内许多前朝的动作,归来归去依旧能牵连到象郡。
“静水深流”四字形容这地方,再合适不过。
陈淮骑在马上,静静听着周参将同他陈述象郡城防, 时不时问两句作为点拨。
等正事谈完, 周参将就试探着引出了岭南大营将领想要宴请他的话题。
陈淮没有接话,他只是不咸不淡扫了周参将一眼, 周参将就被他压制到坐立不安。
周参将支吾一声:“
郡、郡王,属下们是岭南人,也好几口酒, 只是想着和郡王亲近些。”
陈淮是京城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对于这些事情见多不奇怪,更何况军队里确实也没有京城那帮人的弯弯绕绕。
若是以往,他定然就答应了。
只是如今,陈淮抬了抬手,露出了腕上的佛珠。
“本王的夫人善制酒,她离开本王不过三年,本王不——”
话未说完,追影忽的停了下来。
陈淮停住, 后面不明就里的定边军及岭南大营的将士立马勒紧缰绳。
一时间数百骑兵齐刷刷、浩浩荡荡堵住了临尘主道,引得道路两边的百姓一个个伸着脖子往这边瞅。
陈淮收紧马缰垂眸看去,原是一个小小的粉玉团子不知道从哪个商铺里钻了出来,直愣愣冲到了追影面前。
她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一双大眼睛无辜地巴闪着,不过是刚会跑的年纪,立在高头大马前却毫不怯场。
陈淮居高临下看着她:“你是谁家的孩子?”
那粉玉团子胖乎乎的小肉手捏着一方小帕子揉来揉去,她抿着光泽鲜艳的嘴唇,看了陈淮良久,忽的道:“爹爹!”
全场哗然。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周参将就算是没去过楚都,没见过眼前的宣平郡王和自己守丧三年的夫人是如何伉俪情深,但自楚都传来的故事传奇已经不下七八个版本。
连媳妇儿都死了的人,怎么能承受旁人家的孩子叫爹的心酸。
他心里一紧,率先开口:“放肆!你的家人在哪儿,还不速速过来!”
玉团子没说话,只是悄悄瞪着他,那颤颤巍巍但又倔强的目光一瞥一瞥,只往人心里钻。
陈淮难得放松下来。
他下马走到玉团子身边:“你的父母呢?”
“姜姜在挣大钱钱,姑姑在那里。”
陈淮随着玉团子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家伙,七八个店铺……
原来是迷路了。
他俯身蹲了下来,却不想那个还没多高的玉团子踮了踮脚,硬环住了他的脖子。
“要抱。”
陈淮一怔。
倒是从没有哪个小孩像这个一样不认生。
她软着声音:“要快点哦!”
陈淮轻笑出声,反手将她捞了上来。
二人静静立在主道良久,才看见一家制衣坊里急匆匆冲出个妇人,焦急地四处张望。
“姑姑诶!”
陈淮听着软和的奶音,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团子,又多看了那女子一眼。
瞧那女子的身形,勉强算是风韵犹存,只是,比起这小团子的骨相就差的很远。
既然是姑姑,那小团子的父亲大概也就一般般。
所以小团子的眉眼,大抵像母亲……
陈淮仔细一看,不知为何,心里忽的跳了一下。
那妇人看见小孩,立刻拎着裙摆跑了过来。
弯腰行礼说话一气呵成:“大人,谢谢您,谢谢您看护着我家的小孩。”
陈淮颔首,未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周参将就开了口:“晓棠姐,这孩子是纪夫人的暖暖?半年不见,倒是认不出来了。”
何晓棠见周参将在,心里也踏实了一些:“是,小孩子长的快,夫人让我寻些布匹,为她缝个裙子。”
陈淮低头看了一眼,小女孩身上的绣花襦裙上,用明线暗线交错引着百花,清丽明快。
他停了片刻,将小团子送了回去:“以后小心。去吧。”
眼见着何晓棠将团子带出去几步,那小家伙忽的从何晓棠臂弯里挤出个小脑袋:“爹爹再见!”
何晓棠登时懵了,等反应过来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是什么情况?
她生怕这位一看地位就不一般的大人觉得冒犯,连忙将姜暖暖拽到了身后:“大人别介意,暖暖她小,见谁都叫爹。”
这,乱认爹的孩子……
陈淮摆摆手,翻身上马,将这件事随意揭过。
等陈淮绕城至城南时,他忽的问道:“城南继续南下百里,听说有个障林?”
周参将点点头:“王爷说的没错。”
陈淮没说什么,但心里动了探查的心思。
他一路想着临尘的城防,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将那些一一理顺。
这些事情做完后,他不自觉又想起了那个雪玉团子。
“你刚刚说那个孩子是谁家的?”
周参将道:“临尘郊外那位卖酒的纪夫人家的。”
陈淮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分明带了点好奇。
于是周参将继续道:“纪夫人是这两年才来的,她卖酒,酒好价格公道,那地方也雅致。”
说到这里,周参将竟然带了点羞涩:“她一个女人带个孩子不容易,所以我们弟兄平日也就去那里摸个闲。”
陈淮了然:“那、那个孩子的父亲……”
周参将马鞭一甩:“王爷快别提了!”
“纪夫人的男人忒不是东西!”
“末将虽然是边地的人,但说句实话,纪夫人称一句倾国倾城也不为过,更何况纪夫人还能干贤惠。”
“但她那个夫君……啧啧。”
“她那夫君姓姜吧,叫什么原、什么牧的,一天见不着面,见着面就是要酒要银子。”
“风流人间浪荡货,说的就是纪夫人没用的男人。”
“你看看,小暖暖都乱认爹了……”
陈淮扶了扶额心,他的好奇心不大,到此也就为止。
偏生此刻周参将说到了起兴处:“王爷,那地方真不错,末将们在营里也算是听王爷的战绩被提拔上来的,都想趁此见见王爷呢!”
陈淮调转马头,不咸不淡道:“日后征战,自有机会。”
“本月月底,你们若想自己聚聚,本王不反对。”
说罢,追影四蹄生风,径直儿向岭南大营跑去。
陈淮没打算一开始就对岭南大营多苛刻。
他们本就是常年征战磨砺出来的,自有一些方法,如若他介入,打破岭南大营固有的模式,也不利于定边军日后和岭南大营的相处。
故而说是月底,不过是多延长四天时间,便给他们借口放了假。
众人散去,他自己落得清静,一人一马,在临尘郊外晃荡。
忽的,他看见一人迅速掠过竹海,身形清瘦、无比灵活,像极了牧野。
陈淮剑眉微蹙,转头跟了上去。
彼时听雨眠内,一众岭南大营的将领们在拼酒。
姜弦盘着发,坐在二楼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玩着酒令。
今日周参将手气不好,一连串输,还没轮过几个人人坐庄,已经喝了两坛烈酒。
他仰起头,向姜弦行了个礼:“请纪夫人帮我赢一局。”
姜弦虽出生于世家大族,但自幼长在北疆,见惯的是北疆将士豪迈疏狂,故而也不是个淤于礼节的人。
更何况朋友之交,就是为了尽兴,她也不扭捏,直接下了楼。
姜弦拿起酒盏,和诸位将军行起酒令。
不一会儿,形势就发生逆转。
周参将在下坐着看,之后竖起大拇指,晕晕眩眩点着头:“纪夫人,巾帼也。”
“姜暖暖,勇士也!”
姜弦倒酒的手陡然一停,她面上浮出个浅淡的笑:“与暖暖何干?”
周参将摇摇头,啧啧两声:“纪夫人,你可不知道你家暖暖那天,直愣愣抱着旁人叫爹。”
周参将一说起这个,酒桌上的人一下子都跟着附和,一群喝个半醉的人呜呜呀呀说话,场面要多闹腾多闹腾,要多滑稽多滑稽。
就连听雨眠的伙计们也跟着笑闹起来。
姜弦黛眉微蹙,暖暖聪明乖巧,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
她又看了一眼周参将,自觉他说不出什么有逻辑的话,就向一旁坐着的何晓棠问了一句。
何晓棠点点头:“前几日暖暖不知道怎么,抓着一个将军叫爹爹。”
说着,何晓棠带了几分笑意:“夫人不知道,那位将军可比我这一辈子见过的人都俊!”
姜弦不以为意沏了一小杯酒:“你才见过几个人?”
周参将这时候插话进来:“不是,是晓棠姐好眼光。”
“那日的将军,就是我们大楚将星、最为厉害的杀神,宣平郡王!”
宣平、郡王?!
姜弦手中的酒盏倏地滑落,烈酒泼洒在她浅色的裙摆上,霎时间映出一团糜丽的花。
她面上闪过惊慌、不解……各种情绪乱成一片。
“我、我去换件衣服。”
姜弦急急忙忙起身,裙摆勾住桌旁打开的数坛清酒,一时间瓦罐叮叮当当倒地,伴着醇厚的浓香。
在何晓棠扶住姜弦,为姜弦拨开脚边的坛坛罐罐时,沉沉的脚步声踏着五阶竹梯,步步逼近。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垂死病中惊坐起,忽然发现没更新!!!
这是个意外!
昨天我九点写完了文,之后去和朋友说话,忘记发表了!!!
对不起各位,这是大柚子的锅。
我今天会买柚子果汁,以爆汁来表达自己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