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此时初秋时节, 清凉的夜风吹来,激起人身上一片的鸡皮疙瘩。
东湖州城城郊的一片林子里,不时有几声老鸹的叫声响起。
“呱-嘎嘎, 呱-嘎嘎。”
“娘呀~”大胖一下便跳到了燕阳喜的身上,两只手死死的缠住他的脖子, 闭眼哀嚎。
燕阳喜吓了一跳, 随即伸手拍了拍身上的大胖, 安慰道。
“没事没事,是老鸹呢。”
“别怕啊。”
大胖微微睁开眼睛, 目光朝四周看去。
这时又有老鸹阴深的叫声响起, 它们在林子间的枝条上跳跃,树枝悉悉索索的作响。
今儿月光明亮, 晃动的枝条在地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
阴邪又不安分。
大胖怕得厉害。
他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拿手抹了抹眼睛,抽抽搭搭的朝燕阳喜开口。
“喜娃, 夜里的林子真可怕, 下次我不来了。”
燕阳喜愧疚, 他拉着大胖的手往前走, 应道。
“好, 下次我自己来就好了。”
“到时我多抓几只蛐蛐,分两只给你啊。”
……
见小伙伴这么好说话, 大胖又开始懊恼了, 他大着胆子探头看了看林子,耳旁是秋风呼呼的声音。
不过是片刻, 他一下便将脑袋缩了回来, 挨着燕阳喜目不斜视的往前。
嘤, 真的可怕!
比白天可怕太多了!
两人一路朝前走, 握在一起的手很快便有些潮湿了,大胖这才知道,喜娃也没有他表现的那么镇定。
大胖看了下燕阳喜,小声道。
“还是不要分给我蛐蛐了,你拿去卖钱吧。”
“我瞧见武哥他们都有收蛐蛐,咱们养几只威猛一些的,他们手中的是蛐蛐将军,咱们这一定得是蛐蛐皇帝。”
“到时,那些个蛐蛐将军看见咱们这蛐蛐皇帝,肯定腿都吓软了。”
燕阳喜被大胖这么一说,乐得不行。
他有些好奇,“大胖,真的还有蛐蛐吗?我爹说这时候的蛐蛐都老了,没那么凶了。”
大胖急了,顾不得在黑夜中的害怕,提高嗓门囔囔道。
“有,怎么没有!这事儿真真的!”
“我前儿和我娘去姥姥家打那儿经过,我就看见两只蛐蛐在打架,斗得可凶了。”
他有些遗憾,要是那时候扑过去,说不得就抓到蛐蛐了。
燕阳喜不知道大胖的惆怅,听到这时候有凶狠的蛐蛐,欢喜的拖着大胖往前走。
“那咱们快些去吧,我多抓几只,回头卖了银子,就能带我爹去看大夫了!”
大胖心生同情,“喜娃,大鹏叔的手脚还有得治吗?”
燕阳喜用力点头,“一定可以的。”
半晌,大胖还没有说话,他自己倒是先泄了气,小声的补充道。
“就算治不好了,有了银子我找大夫给爹瞧瞧,吃点药他也能没那么痛。”
“之前变天的时候,我都听到他疼得厉害!那是一整宿的没合眼呢!”
大胖理解的点头,“是哦,我娘说这是伤到筋骨了,伤到筋骨就是会这样。”
燕阳喜点头,“嗯。”
银子最好了,有了银子,他也能请隔壁的李婶帮忙做点好吃的,他自己煮的饭菜太难吃了。
燕阳喜握拳:“我一定多抓些蛐蛐,养得壮壮的卖给武哥他们!”
大胖为小伙伴难过:“喜娃好辛苦啊,要操心这么多……你都还小呢。”
燕阳喜侧头看了过去,眼睛亮晶晶的。“不会啊,那是我爹呢。”
“大胖你不知道,我奶奶没的时候我老伤心了……”
“我坐在大门口,心里空荡荡的,别人家到了饭点都有炊烟冒起来,我家里什么都没有,以后都没人喊我吃饭了……也没人骂我了……”
大胖:“喜娃呜呜,你别这样说,你这样说,我听了就想哭。”
燕阳喜摇了摇小伙伴的手,唇畔挂起了一个笑容。
“别哭啊,我现在不难受了,我还有老爹呢。”
“没有奶奶给我煮饭,我可以自己煮,现在我家里的烟囱每天也有烟气冒起来呢。”
“恩!”大胖用力的回握燕阳喜的手,小眼睛里流淌出真诚的亮光。
“喜娃,我明儿还陪你,以后也都陪你。”
他顿了顿,想到他娘快回来了,期期艾艾的又补充道。
“算了算了,我娘快回来了,她回来以后,我就不能跑出来了,她会骂我的,我有点怕她,她骂人老凶了。”
“没事儿!”燕阳喜撞了撞大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笑嘻嘻道。
“伯母也是担心你呢!”
跟在两人后头的宋延年听到这,也忍不住笑了下。
看来,这当娘的都是家里最凶的那一个。
……
方才,他才到这一片林子,刚刚捡起地上一根枯木时,便听到了小孩的哀嚎。
过来瞧了瞧,发现是两个小孩来林子里抓蛐蛐。
宋延年的目光落在那个叫喜娃的孩子身上。
这孩子他早晨时见过,是剃头匠口中飞鼠的儿子。
另一个娃娃虽然叫大胖,却也只是个头高一些的孩子,看过去不过十来岁的模样。
都是半大小子,宋延年有些不放心,便一路跟着这两个孩子。
……
燕阳喜和大胖很快便来到了林子西南方向的一片草丛附近。
这儿草木茂盛,放眼过去便是一片的绿草,可以瞧得出这一片草地人烟较少,草的长势笔直笔直,在不远的地方,有一棵的大榕树,榕树的气须垂下,青翠的枝叶如华盖。
秋风徐徐的吹来,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燕阳喜吸溜了下鼻涕,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响亮。
宋延年敛息跟在两人身后,见状,他朝两人拂了一道灵韵过去。
燕阳喜嘀咕,“奇怪,好像又没那么冷了。”
不管了不管了。
他拢了拢身上不合身的袍子,侧头看向旁边的大胖,欢喜道。
“大胖,你说得对,这儿好多蛐蛐啊。”
“你听!”
大胖侧头去听,宋延年也跟着朝四周看去。
这一片很安静,也是因为安静,蛐蛐的声音才特别的响亮。
“瞿瞿,瞿瞿~”
宋延年有些意外,此时初秋时节,本该是蛐蛐还有蝉进入衰颓的季节了。
但这些蛐蛐的叫声,明显还欢快有力得很,听这声音便知,这些蛐蛐应该体格不错。
燕阳喜和大胖也懂蛐蛐,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惊喜。
大胖干劲十足:“喜娃,那咱们就开始抓吧。”
燕阳喜大力点头,“嗯!”
宋延年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忙活开了。
只见这两个娃娃侧着耳朵认真的听了一会儿,找了几处声音大的地方,这才开始下草编笼子,里头还搁了一些炊饼碎屑做饵。
待下好笼子后,两人又从带来的行囊中翻出蜡烛和灯罩点上。
蛐蛐和很多的虫子一样,都是喜光的,有了这个光源,它们更会跳跃过来。宋延年看了看天色,倘若有一场雷雨,雷雨过后,这种虫子便更好抓了,因为它们会出洞呼吸新鲜的空气。
当然,最容易的方法,那肯定是用石姑娘做出的虫饵。
见两个小娃娃认真的抓虫子,宋延年笑了笑,眼睛环顾了下四周,这才往那颗大榕树走去。
他准备去那儿的大石头上坐一坐。
……
榕树下。
宋延年拎起石头下的酒坛,面上的诧异一闪而过。
这酒坛里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虫饵味道,被这么一动,十几只的蛐蛐受惊,猛地跳跃起来。
宋延年挥袖一扫,又将这些个蛐蛐扫到了酒坛中,一道透明的灵韵随即盖住了坛口。
他这才有机会打量这些只蛐蛐。
宋延年点头:“唔,头大,大腿粗,触须直啧,果然是上等的蛐蛐儿。”
蛐蛐黑亮的眼睛一瞬不动,它的头顶处呈青金色,其中两只还是黄古铜色,是蛐蛐帝王中的帝王。
宋延年若有所思。
这和石姑娘送他的那两只蛐蛐品相如出一辙。
他将酒坛子拎起来瞧了瞧,恍然。
是了是了,署衙门口的雄石狮说了,这石姑娘带喜蛛上门布网时,喜蛛便是装在一个酒坛里。
宋延年弹了弹酒坛子。
难道就是这个?
……
他回头瞧了一眼还在忙活的两个小孩,笑了笑,扯过地上的青草便开始编小笼子。
他的动作很快,随着手指的翩跹,绿绿的草梗一点点的变短,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草笼子一点点的成形。
草笼子精致小巧,勾连处细细密密的,只在顶部留了个小口。
宋延年数了数酒坛中的蛐蛐,总共十三只。
数罢,他便又编了十二个草笼子,又编了相应的草盖子,这才将酒坛中的蛐蛐,一只只拎出来塞了进去。
另一边,大胖对蹲在地上的燕阳喜说了一声。
“喜娃,我去那儿瞧瞧,我瞧那儿好像有个水塘。”
燕阳喜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光团,闻言抬了下头,问道。
“哪呢?”
大胖朝后指了个方向,“那儿呢。”
“我来的时候特意找武哥他们问了,蛐蛐这种东西最喜欢安静又有水的地方。”
“我去那边的水草边看看,翻翻大青石,说不得下头便藏了一些。”
燕阳喜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
说完,他拎起旁边的灯笼便走了过去。
这处与其说是水塘,不如说是一个大水洼,水洼藏在丰茂的草丛里,是一口圆塘,瞧过去不过两米宽的大小。
燕阳喜将灯笼往前探了探,拉着大胖的手,谨慎道。
“瞧过去好像是小水洼,但咱们也得小心,指不定这水有多深呢。”
大胖点头。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了,此时明月投下清冷的月辉,光亮洒在小水洼上,水面折射着亮亮的月光。
一阵风起,远处的树影摇摇摆摆,瞧过去黑影幢幢,有些瘆人。
燕阳喜迟疑:“大胖哥,不然咱们还是回刚才那里吧。”
大胖正待点头,他突然盯着小水洼,腿脚不动弹了。
那眼睛瞧上去都有些直了。
燕阳喜困惑的回头,“大胖,怎么不走了?”
大胖指着小水洼,牙齿都打颤抖。
“喜,喜娃,你,你来瞧瞧,水洼里好像有东西。”
燕阳喜连忙探头看了看,风打着旋吹来,卷起几片的落叶。
半晌后,他迟疑的开口。
“没,没有啊。”
大胖眼里有着惊恐,“有,真的有,眼睛鼓鼓的,特别大。”他比划了动作,“嘴巴也特别的大,丑丑的,老吓人了。”
那边,宋延年的目光朝这边看了过去,人也站了起来。
……
燕阳喜也只是个小孩,平日里表现得再老沉,遇到事情他也有些慌。
他顺着大胖的视线朝小水洼看去,手中的烛灯又跟着探了探。
燕阳喜:“没有”啊。
话还未说完,他突然凝住了眉眼,眼睛瞪得老大,里头有和大胖一样的惊恐。
只见原先平静的水面陡然震动,一圈圈的水波急促的漾开,这小小的水洼就像是一炉烧开的热水,沸腾滚烫!
水面上隐隐有水珠在跳跃。
好像什么吃人的怪物,在下一瞬间便会破水而出。
燕阳喜拉过大胖就往回跑。
“大胖,跑啊!”
跑出几步,大胖慌得不行,他的脚底一滑,一个屁蹲重重的坐了下来,疼得他龇牙咧嘴。
大胖哭嚎着去推燕阳喜:“喜娃快跑!别管我!”
“笨蛋!”燕阳喜憋着一口气将他拉了起来,“说什么傻话!”
“咱们一起来的,当然得一起走!”
就在这时,巨大的水浪倏忽的从小水洼里掀了起来,在半空中形成巨大的水幕,以泰山压顶的气势朝两人压了过来。
还拉着手的燕阳喜和大胖惊恐的回头。
这,这小小水洼里居然能藏如此多的水!
妖精!
肯定是有妖精!
大胖几乎要闭眼了。
吾命休矣!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陡然的出现在两人前面。
只见他伸出手挡了挡,那泼天的水幕就像是碰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无数的水珠朝两边绽开。
来势汹汹的水幕瞬间化为无数的水滴,在来人一个反手的推力下,水滴化为利剑,倏忽的朝小水洼扎去。
“呱!”
一声巨大又凄厉的蛙鸣声响起。
燕阳喜和大胖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见面前这好看的大哥哥冷哼了一声,随着他手中五指的微敛,水里一大团的黑影被他提拉了起来。
重重的砸在了旁边的草地上,徒劳挣扎。
大胖睁开眼睛偷偷的瞧了瞧,“哎呀,我的娘咧!”
他赶紧又闭上了眼睛,甚至将头埋到了燕阳喜不是很宽厚的胸膛里。
燕阳喜自己也怕得厉害,但他却不想露怯,一边安慰大胖,一边朝那黑影看去。
随着黑影砸在草地上,草地上的烛光将它的身影照得很清楚。
燕阳喜瞠目结舌,“这,这是只大虫合虫莫啊。”
天呐,这么大的虫合虫莫,比他还大只!
宋延年点了下头,“是,是一只蟾蜍精。”
见宋延年说话温和,模样生得又好,不一会儿,燕阳喜便一口一个的哥哥喊上了。
“哥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和大胖今晚就得进了这妖精的肚子了。”
他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大蟾蜍那大大的嘴巴。
宋延年失笑,他将视线从蟾蜍精身上调回,落在燕阳喜的身上,温和道。
“下次天黑了在家里好好的待着,别到处乱跑。”
“特别是这城外,不安全的。”
燕阳喜讷讷的点头,“我知道了哥哥。”
他也不敢再这样乱来了。
还好大胖没事,他也没事。
不然,大胖的娘得哭死了,他爹也该没人照顾。想想那场景,燕阳喜忍不住打了个颤抖。
……
另一边,被宋延年禁锢的蟾蜍精眼泪都掉下来了,它哀嚎的控诉。
“是他们的错,是他们先说我的嘴巴大的,还说我丑……我是吃虫子的,我才没有想吃人。”
“明明是他们先招惹我,不公平!呜呜!”
它好端端的在家里泡澡,别人偷看它洗澡不说,还对它指指点点,说它丑,它能不生气嘛!
“我就想撩点洗澡水吓唬吓唬他们,呜呜,我才不吃人!”
宋延年:……
燕阳喜和大胖的眼睛都要瞪脱眶了。
大胖指着蟾蜍精,怪叫,“它,它会说话。”
大蟾蜍重重的呸了一声,“小瞧谁呢!”
它还躺在草地上,大大的肚皮袒露着朝天,鼓鼓的眼睛瞧过来时,里头有几分人性化的鄙视。
大胖瑟缩了下。
怎么回事?
突然有种自己少见多怪的错觉!
他踟蹰了下,最后顶不住蟾蜍的那双大眼睛,讨饶道。
“妖精大哥,是我见识太少了。”
蟾蜍精艰难的扭头:“哼!”
“叫什么大哥,叫姐姐!”
大胖小声:“……姐姐。”
宋延年:
他朝蟾蜍挥了一道灵韵过去,草地上的蟾蜍身上白光大盛。
燕阳喜和大胖忍不住抬起袖子遮了下眼睛。
不过是顷刻之间,那白光便黯淡了下来,两人放下袖子,再看草地上,那儿哪里还是一只胖肚的大蟾蜍,那分明是一个膀大腰圆,头上扎着绿色布巾的妇人。
只见她穿一身绿白相间的布衣,配合着那绿头巾,要是再挎一个竹篮子,从背后看,完全是他们白马街街坊邻居的大婶一样。
蟾蜍精转身抬头,朝宋延年道了个不伦不类的万福。
“多谢道长手下留情。”
她再抬头,也不知道哪里又幻化出一条绿帕子,就这样娇羞的朝宋延年甩了下帕子,随即掩住口鼻,吃吃的笑了两声。
“呱!”
她这样吃吃笑的时候,大肚腩鼓了一下,不受控制的响起几声响亮的呱鸣。
蟾蜍精懊恼。
实在是有失风仪。
宋延年:
燕阳喜忍不住收回目光。
他错了!
这样嘴大到耳朵旁的大婶,他们白马街还是没有的!
大胖眼里含着泪,眼见着就又要哭嚎起来。
蟾蜍精一眼瞪了过去。
死小孩,方才就是他说自己嘴巴大,眼睛鼓的。
大胖两只手急急的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有一丝哭腔溢出。
呜呜,他又没有撒谎,本来就嘴巴大,又大又红。
眼睛还大,这一瞪就更大了!
娘啊,妖精好吓人啊!
虽然蟾蜍精说自己方才掀起水浪只是吓唬小孩子,但宋延年还是将她收到瓶中。
他摇了摇瓶子,安抚里头跺脚绞帕子的蟾蜍大娘。
“好了,瓶子回头给你踩塌了。”
“这里虽是城郊,但白日里也是人来人往的,你住着多有不便,再说了,回头惊扰到百姓就不好了……呃,你的面容还是有几分吓人的。”
瓶子里的蟾蜍精不依了,“我哪里吓人了,我可是我们族里的第一美人。”
“多的是多金又帅气的男蛙求我欢好……就连我们族里的王子,那都是为我茶不思饭不想的,死相!哎呀,真羞人!”
宋延年:
这真是青蛙王子被黑得最惨的一次了。
难道是因为有时生活在水里,第一美人的水分就这么大了吗?
宋延年轻轻的咳了一声,艰难又实诚道。
“是丑,嘴巴大了一些,眼睛也鼓了一些,方才那孩子没有说错。”
话才落,蟾蜍精呱呱的哭得伤心欲绝。
宋延年连忙用红塞将瓶子塞紧,这震撼人心的哭声才小了下去。
他将瓶子收拢到袖里乾坤后,这才看向大胖和燕阳喜。
“此时夜深,我送你们回去吧。”
燕阳喜和大胖对视了一眼,迟疑的点头。
“那我们回去吧。”
大胖壮着胆子,“不行,喜娃,咱们还得抓蛐蛐呢。”
他拉扯了下燕阳喜,小声道,“你忘啦?咱们还要抓蛐蛐换银子,给大鹏叔找大夫瞧瞧呢。”
燕阳喜见大胖一脸紧张害怕,却还记着这事,心里顿时酸酸涩涩的。
向来叽叽喳喳能说的他也不知道说什么,说什么都显得轻飘,最后只是叫了一声。
“大胖哥。”
大胖认真道,“喜娃放心,咱们一定能抓到蛐蛐儿的,没准这会儿笼子里就有。”
他大胖说了要陪人,那肯定没有中途灰溜溜走人的道理。
宋延年看着两个小家伙哥俩情谊深重的模样,伸手摸了下他们的脑袋,轻轻的拍了拍。
“都是好娃娃。”
“好了,天色真的暗了,你们得家去了。”
他将方才窜好的一连串草笼子递了过去,“给。”
燕阳喜瞧了他一眼,接过,小心的打开其中一个草笼子,探头瞧了瞧。
“哇,是蛐蛐!”
大胖也凑了过来,瞧了一眼便兴奋了。
“真威风,这便是蛐蛐皇帝了吧,我就说这儿的蛐蛐特别的凶悍,喜娃快看,它是黄铜色头顶的,你看这块头,这大腿,啧,真是威风啊。”
宋延年听着两个小孩层起彼伏的夸赞,不禁也是好笑。
倏忽的,他的目光落在燕阳喜的脸上,神情一凛。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喜娃的面相有了变化,只见他父母宫的地方有一股灰气蒙上,灰气遮掩了父母宫原本的莹亮。
这是他父亲要出事了。
宋延年一把牵起面前这两个小孩,急急道。
“走,我们先回去。”
随着话落,燕阳喜和大胖发现周围的场景在不断的后退,不过是须臾间,两人便出现在白马街的拱桥下。
宋延年停下脚步,侧头问燕阳喜,“你家住哪里?”
燕阳喜被他这严肃的面容吓了一跳,指着前方小声道。
“过了这座桥往左边走,再穿过一条弄子,左边第三座院子便是我家了。”
话才落,就见面前这个哥哥带着他们继续往前。
就在他莫名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燕阳喜抬头,发现面前这院子是他家的院子。
门没有关严实,里头一阵痛苦又压抑的赫赫声。
燕阳喜侧耳一听,大惊:“爹!”
是他爹的声音!
随后,他撒起脚丫子便朝屋子里狂奔而去,奋力的推开了他爹屋子的木门。
只见他爹躺在床榻上,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痛苦的掐着自己的脖颈。
他的脸色发绀,整个人抖个不停,面上是大滴大滴的汗珠,已然是没什么神志了。
宋延年顺着燕阳喜的视线往下看去。
地上除了一摊的呕吐物,还有一个簸箕掉在地上,里头的银杏果咕噜噜的滚得到处都是,黄泥地上,床榻边,还有好几个被剖去白果的青皮散落得到处都是。
燕阳喜跌坐在地上。
喃喃,“青果,青果有毒……是我,是我扫的果子,是我”
是他把果子装在簸箕里递给他爹的。
是他害了他爹!
……还有好几个被剖去白果的青皮散落得到处都是。
燕阳喜跌坐在地上。
喃喃,“青果,青果有毒……是我,是我扫的果子,是我”
是他把果子装在簸箕里递给他爹的。
是他害了他爹!
……还有好几个被剖去白果的青皮散落得到处都是。
燕阳喜跌坐在地上。
喃喃,“青果,青果有毒……是我,是我扫的果子,是我”
是他把果子装在簸箕里递给他爹的。
是他害了他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