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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被迫害的第一百一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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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见未枝感到迷茫。

醉酒后智商严重不足的大脑不足以她思考复杂的问题, 小姑娘一边没有章法地撸小咪的头毛,一边费劲地回忆自己听到的两个互相矛盾的指令。

放下小咪,要去治君那里……

不不, 五条老师说,到他那里去……

所以, 到底是去哪里?

没有人替枝枝解惑, 侦探社内有醉酒的、逃跑的、不敢出声的和等待答案的,唯独没有替她做决定的。

也不需要别人做决定,脚长在枝枝腿上,她自己会走。

没有理智, 只凭最原始的本能, 雪见未枝慢吞吞地迈出脚步。

她跨过五条悟的腿, 走向太宰治。

五条悟脸上带笑, 他不紧不慢地收回长腿,唇边擒着的笑意弧度不变。

只那双眼, 仿佛乌云遍布雷霆欲落,沉沉压在人的心口晦暗不明。

缩在蓝色瞳孔中的女孩子的背影摇摇欲坠,五条悟望着雪见未枝停在太宰治面前, 高高举起手中冰淇淋色的三花猫咪。

“欸?”太宰治和五条悟一起愣住了。

太宰治不敢贸然去接,【人间失格】会导致异能失效,中年老猫咪大变活人可不是轻小说和本子中猫咪变女仆的梦幻画面,夏目漱石会当场社会性死亡,侦探社大概率发生命案血溅三尺。

夏目漱石自己也想到了这一点, 小猫咪挣扎的四肢僵硬地停下,生怕雪见未枝强迫他和太宰治贴贴。

“治君, 猫猫给你。”枝枝执着地把小咪往太宰治手中塞, 没有看到一位长者竭尽全力想保住尊严的努力姿态, “让猫猫给你暖床。”

太宰治&夏目漱石:哒咩!

“不需要哦。”太宰治不着痕迹地后退,“比起猫咪我还是更喜欢可爱的、愿意和我一起殉情的小姐姐。”

“没有小姐姐。”枝枝用力摇了摇头,险些站不稳踉跄几下,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小姐姐不会给你暖床——你谁都不要,温暖的东西、你那么害怕又那么向往的温暖的东西,如果只站在原地,永远都不可能得到。”

太宰治瞳孔微微缩紧,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脸蛋通红的黑发少女。

醉醺醺的、说话都快没有逻辑的女孩子摇晃脑袋,眼眸微微闭合:“猫猫很好,它今天给你暖床,第二天就会离开,再在不期而遇的某一天到来。”

“和猫猫在一起不用害怕离别,不必经历挽留,也不会、”雪见未枝茫然地抬头望向虚空,“也不会感到寂寞。治君是很敏感的猫猫,我不敢养——如若你因为我不经意的举动被伤害,我该多么难过又无可奈何。”

所以,她才一直说——太宰治是雪见未枝的挚友。

“我好困了。”小姑娘揉揉眼睛,“我要回家睡觉。”

小咪从枝枝的手中挣扎着跳走,被困倦席卷的大脑让她什么都不想顾虑。太宰治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雪见未枝知道,他什么也不会说。

治君就是那样子的人,很敏感很胆小,害怕得到也害怕失去。

作为朋友,雪见未枝永远对他拥有最大的耐心和最多的体贴。

可是今天真的好困呀,枝枝想回家睡觉了。

她摇摇晃晃转过身,鼻尖撞上男人的胸膛。

雪见未枝慢慢抬头,她眨了好几下眼才认出来人是谁。

女孩子软乎乎地弯唇笑,她张开双手:“五条老师,你来接我回家吗?”

五条悟单手把雪见未枝揽进怀里,掌心顺着她的长发抚过:“对,我们该回去了。”

高大的男人挺直站立时能用俯视的目光看所有人,蓝色的眼睛和鸢色的眼睛对视一秒,太宰治移开了视线。

“那么,”五条悟不容置喙地说,“我先带枝枝回家,你们随意。”

没有人出声提醒雪见未枝的家就在离侦探社大楼不远的地方,再傻再事不关己的干饭人小老虎也知道五条悟口中的“家”指东京,指他们同居三年的公寓。

不是不可以阻拦,细想他们每个人都有阻拦的立场和理由。

但所有人都看到,是枝枝自己做出的选择。

她选择跟五条悟走。

“这下,地里的小白菜真的被人连根拔走了……”有人低声喃喃。

社长办公室的大门无声开启,不知何时戴上眼镜身披咖啡色格子披风的江户川乱步从屋内走出。

他抱臂哼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

雪见未枝的酒品很好,至少抱着她一路凌空掠过天际的五条悟是这么觉得的。

不吵也不闹,除了爱拿脑袋拱人脖颈外没有别的麻烦。她呼出的气息从五条悟的脖颈渗入他的肌肤,因为喝的酒实在是太少太少,女孩子嘴里完全没有酒气,只余她本身浅淡的清甜气息。

“到家了,口里难受吗?”五条悟蹲下身给呆呆站着的小姑娘脱鞋子,一边问她。

“哦。”枝枝迷茫地低头看见一颗白色的脑袋,她顺应本能弯下腰抱住五条悟的脖子,把脸埋在毛毛里一顿乱蹭,压根没听到五条悟问什么。

连喝醉酒都不忘撸猫,不愧是你,不忘初心第一人。

难不难受泡杯蜂蜜水总没错,五条悟把自己的头发从枝枝的魔爪下解救出来,报复性地像拍皮球一样拍拍枝枝的脑袋:“乖乖去沙发上坐着。”

“哦。”只会说哦一个字的女孩子答应了一声,在五条悟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抬起脚,踩住五条悟的毛绒拖鞋鞋跟。

感谢体型差,没有发生五条悟向后仰倒直接gg的惨剧。事实上他完全没被撼动,非常轻松地抬起脚继续走。

又被踩住。

一个走一个踩,就这么影子黏影子地走到厨房。

路过厨房那面“枝枝与狗不得入内”木牌时,喝醉酒的枝枝悄悄地伸出手,嘎嘣,把木牌折成了两半。

女人的报复心隐藏在每一个细枝末节。

冲泡蜂蜜水的要诀是水温不能太高,以及顾及某个爱吃甜的坏孩子的口味,要格外多两勺蜂蜜。

五条悟搅了搅白瓷杯中雾气氤氲的蜂蜜水,勺子碰触杯壁撞起清脆的响声。他感觉差不离,把瓷杯塞进跟在他腿后寸步不离的枝枝手中。

甜食永远能吸引雪见未枝的注意力。她松开执着于踩着五条悟毛绒拖鞋鞋跟的脚,捧着杯子不怕烫地咕噜咕噜咽下。

喝完应该就消停了吧?五条悟不确定地想。

枝枝喝水和干饭一样快,她把杯子放在案板上,固执地继续自己的踩鞋跟小游戏。

“行吧,醉鬼。”五条悟屈指弹了下女孩子的额头,任劳任怨做引路的鹅妈妈把雪见未枝带回她的房间。

用鹅妈妈形容五条悟并不离谱。

雪见未枝跟在五条悟身后走,她盯着男人宽厚的脊背、充满力量感的腰腹,慢慢抬头望进纯净如雪的发丝,与因为视角看不到只能在回忆中找寻的白睫毛和蓝眼睛。

“白色的。”小醉鬼突兀地说,“喜欢。”

“嗯?”五条悟侧过身。

雪见未枝和他挨得极尽,声音再小都听得一清二楚。五条悟以为枝枝是在说他的发色,忍不住和醉鬼聊天:“你就那么喜欢撸猫吗?只喜欢白色的猫猫?”

“猫猫,当然是什么颜色都可以。”枝枝摇头,“白色的、黑色的、红色的,只要好撸都是我的小乖乖。”

说出来了,你这个花心的女人,居然真的说出来了。

五条悟就知道自己不该抱有隐秘的期待,他随口问一句:“除了猫猫呢?还喜欢什么白色?”

“眼睫。”雪见未枝咬字清晰地说,“喜欢白睫毛。”

“蓝眼睛也喜欢。”她补充一句。

东堂葵的声音太有穿透性,枝枝不知不觉被传染,坦坦荡荡地说:

“喜欢,是性癖的喜欢。”

五条悟骤然失语。

他很想笑,又觉得嘲笑醉鬼似乎没什么意义,说不定一觉醒来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要学了一个新词就随便用。”五条悟教育她,“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当然我误会了不要紧,不,还是有点要紧的。”

因为很气人。他尚且需要苦苦忍耐耐心盘算,小姑娘却能自顾自撩拨还不用负责任。

真是不公平。

雪见未枝又不说话了。

她似乎很不服气五条悟教育她的口气,决定今天不要做善解人意的乖孩子枝枝。

您的好友叛逆の枝已上线。

“没有随便乱用词。”过了一会儿,五条悟听见身后的女孩子闷闷地说,“我国文成绩超好的。”

“你的国文老师听到这话恐怕不会感到欣慰。”五条悟终于把雪见未枝引回她的房间,自觉完成了一个大任务。

男人边扯开领口两颗纽扣透气边头也不回地交代道:“能自己洗澡吗?不能就将就着睡一晚上,明天再说。半夜头疼过来敲我房门,不过你只喝了那么一点酒应该没关系……”

五条悟说着说着,发现雪见未枝一直没有吭声。

不会是站着睡着了吧?

五条悟侧过身,恰恰和枝枝的视线对上。

她在非常、非常专注地观察五条悟。

五条悟能感到少女的目光长时间流连在他的眼睛上,想到她之前信誓旦旦说“是性癖的那种喜欢”,不由得哑然失笑。

“你在不服气吗?”五条悟逗枝枝,“刚成年就一口一个性癖,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我自己学的。”雪见未枝慢慢地说。她的语速虽然慢,却听起来很有条理。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瞳孔略微涣散无法聚焦,五条悟甚至觉得枝枝没有喝醉。

事实是她醉了,而且醉得离谱。

“我自己学的。”雪见未枝重复了一遍,她突然说,“我还学会了好多东西,你想看吗?”

不等五条悟回答,黑发少女点了点头应和自己的提问:“嗯,你想看。”

“行。”五条悟被醉鬼搞得没脾气,“我想看。”

雪见未枝笑了一下。

她的笑容与以往可爱、狡黠、轻快的风格完全不同,是五条悟从未见过的笑意。

只勾起的一点弧度就让人牵魂绕梦,甜蜜之下是致命的陷阱。无端的极致危险感像一缕闪电蹿上男人的脊椎骨,电得他浑身发麻,全身的细胞尖啸着逃离。

步伐却挪不动,被笑颜勾在原地。

异瞳的小恶魔抬起手,一把扯掉脖颈间的choker。

复杂的金属抑制器滚落到地毯的角落,隐没于黑夜的帷幕。

黑玫瑰妖冶攀上白皙的肌肤,灼热的火焰逼迫五条悟低下头颅。

一双柔软冰凉的手绕过他的脖颈,沾着蜂蜜甜香的唇锁住呼吸。

强硬的力量蛮横狂野,在极速下坠的视角中,五条悟尝到唇边刺痛的铁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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